下班后,凉音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了方锦早已等在那里,她拉开车门坐上车,问:“说说吧,这段时间忙什么去了?”
“我说我找地儿思考人生去了你信吗?”方锦逗趣的跟凉音说。
“神经病。请我吃饭,快点!”凉音笑着说。
“好嘞,走着!”方锦发动了车子。
吃的差不多了,凉音虽然有些犹豫还是问了出来:“方锦,我家里经常给你打电话问我的情况吗?”
“没有啊,你家里怎么会给我打电话?”方锦反问。
“那上次娇娇的事?”凉音还是有点说不出口,她怕方锦觉得她在责备他。
“哦,你说那次啊,是你爸爸亲自给我打的电话。他说他听说你最近过的不是很顺利,想问问我具体是怎么回事。他还特意解释说他并不想打扰我,只是实在没有别人能够更了解。他不是拿我当准女婿呢嘛”方锦仔细的解释给凉音,依然不忘了贫嘴。
“他怎么会知道我过得不好呢,我跟家里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啊!”凉音有些奇怪的说。
“那还不简单,你爸爸的势力你还不清楚,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情估计没有什么能瞒得住,只不过对细节不太了解罢了,所以才会来问我。”方锦说。
凉音笑着看他:“你好像比我都要了解我爸爸。”
“我觉得叔叔也是为了你好,而且当时的状况确实是对你不公平,我才跟他实话实说了。你不会怪我吧凉音。”方锦小心翼翼的问。
“我怎么会那么小心眼,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凉音想了想,“其实我这么问是因为想要跟你说件事,但是我不想让我的家里人知道,你要替我保密。”
“什么事啊那么神秘,不是吧,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结婚啦?”方锦开玩笑的说。
“你能不能行了啊,什么话只要到了你嘴里准没好事儿。”凉音平静了一下说:“默生回来了。”
方锦显然愣了一下,这是他没想到的。当年默生走的那么突然,现在回来的却更加突然。他想起了那个夜里,他挥在默生脸上身上的拳头,默生答应过他的话,而此时此刻,凉音刚刚要摆脱有关他的记忆迈入新的生活时,他竟然又出现了。不得不说,方锦对他是有些气愤的。
“他找你了?”方锦问。
“不算找我,他是我上一期节目的嘉宾。”凉音看着窗外说。
“这么说你们已经见过面了。”方锦又问。
“是。”凉音点点头。
“你们......”方锦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什么事都没有,什么都没说,只是工作。为工作而见面,工作结束之后就各自分开了。”凉音似乎知道方锦想问什么,主动解释道。
“那你怎么想?”方锦问。
“什么怎么想?”凉音装作听不懂。
“以后怎么办啊?你别告诉我你已经忘了他了,这些年来我对你也是有一些了解的。”方锦看凉音想要装傻直接摆明了说。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太突然了。之前我一直心心念念的找他,希望他有一天可以出现在我面前。可就当我想要放下这一切,已经不再对此抱有希望的时候,他却偏偏出现了。说真的,我没办法原谅他的不辞而别,却也同样没办法忘记他。”凉音说着叹了口气,自己真是没出息。
方锦没再说话,这也是他不曾预料到了,换句话说,这完全打破了他之前的计划。
台里要开一档叫做《非常建筑》的新节目,因为上一次默生来做客的节目收视率非常高,默生的表现很好,年轻才俊也吸引了不少观众群。所以台里研究决定要开一档节目请丁默生来做常驻嘉宾,专门介绍国内外的先进建筑和旅游建筑。是一档定位轻松休闲类的节目。
听说台领导已经找默生谈过了,默生答应了台里的邀请,但只有唯一的一个条件:主持人一定要让苏凉音来做。
默生的理由非常的冠冕堂皇,他说自己不擅长这一行,在摄像机前非常容易紧张,上次和苏小姐的合作却非常愉快。她非常有亲和力,消去了自己的紧张情绪,也让自己的专业特长得到了最好的发挥。所以如果新节目要邀请他来做嘉宾的话他希望主持人能够选用苏小姐。
台里听说丁默生答应了邀约非常高兴,毕竟他现在是炙手可热的地产建筑界红人,很多电视台都在争相邀请他。对于主持人的事当然是满口答应。
新节目的导演姓梁,他找到凉音跟她说了请她接任新节目主持人的事。凉音很高兴,这说明台里对她工作的肯定,才愿意让她开一个新节目。她一口答应下来,知道拿到前期策划台本的时候才发觉不对,为什么她拿到的前几期台本里每一期的嘉宾名字都是丁默生?
她找到梁导,直接的说出了心里的疑问:“梁导,我想问一下,为什么前几期的嘉宾的都是请丁默生?”
梁导解释的也很直白:“说白了吧,这个节目的收视群在我们计划中就是针对你和丁默生定位的,你们俩现在都有很好的收视基础,都是年轻人,男才女貌,画面养眼,也能吸引各个不同年龄段的族群。再加上我们这个《非常建筑》的收视群定位也是相对于比较高端的,台里正是看中了你和丁默生的学识。台里这次对你们抱了很大的希望啊,你们俩一定要好好配合。”
凉音显然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她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接受这个工作。
凉音再三考虑,决定放弃,她找到梁导,真诚的说:“梁导,我非常感谢您和台里对我的器重和信任。但是这个工作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梁导没有想到凉音会拒绝,惊讶的问。
其实凉音也说不出为什么,是啊,不明情况的人怎么看都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我就是觉得我没有做过资讯类的节目,怕做不好。”没办法,凉音只能含糊着随便找了个借口。
“凉音,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你来台里的时间不长,但我们都看得到你的努力和上进,这次是怎么了,试都没试就打退堂鼓了?”梁导问凉音。
“我......”凉音的难处的确难以启齿。
“就这么定了,就听我的吧,我不会害你,好好干,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梁导拍了拍凉音的肩膀,肯定的说。
凉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再拒绝就真的有些不识抬举了。她只好点点头,答应说:“好吧!”
一转眼到了录影的日子,凉音早早进棚化妆做准备。她从镜子里看到默生开门进了房间,坐在她的身边。她跟化妆师说:“张姐,可以了,谢谢您啊!”
化妆师识趣的收拾了东西先行离开了房间。
“你不回美国了?”凉音问。
“暂时不会回去了。”默生回答。
“我想以后我们会有一段共同工作的时间,不管在你心里我们之前有什么或者没什么,一切都过去了,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工作伙伴关系。”凉音主动开口说,她必须要为彼此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的定位,不然她没办法工作。
“我昨天回了一趟家。”默生看着镜子里说。
凉音不知道他知哪一个家,她疑惑的看着默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默生似乎看出了她脸上的疑惑,解释说:“我们的家,我们小时候的家。”
这次凉音明白了,她依然没有说话,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好久没有看见爸爸妈妈了,这几年的时间里他们老了很多,都是我不好。”默生惭愧地说。
“其实他们一直都知道你在哪,是吗?”凉音想起了她回家时丁叔叔和顾阿姨逃避的目光。
默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凉音明白了,原来一直以来他想要逃避的真的只有自己,“你不应该跟我道歉,应该我跟你道歉。我真没想到你为了躲我竟然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其实根本没有这个必要,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苏凉音了,我不会再纠缠你了。”凉音撂下这句话后就走出了化妆间。
默生还坐在原处,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凉音解释,他的离开,他的回来。纵使他如何解释,在她眼里都是狡辩了,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阴差阳错也好,造物弄人也好。三年前就想要对她说的那句话到现在都还是说不出口。
默生走出化妆间的时候,凉音已经坐在位置上等待录影了。她低着头翻看着台本,灯光打在她的脸上。默生站在门口,看着灯光下凉音轮廓分明的脸,白皙的皮肤,长长的睫毛,还是那张小时候他端详过无数次的脸。他看过她的哭,她的笑,她儿时的面孔,熟睡的样子,她醒来跟自己撒娇,都历历在目。
而此时此刻,这些都如同毫无意义的一页,被她翻了过去。
生生的两端,我们彼此站成了岸。水阔山长,我们是错位的黑夜与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