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梁津从床上起来。
这是一个美好的早晨。早餐过后,透过窗口可以看见孩子们早练的身影。
左跨步,右出拳,拧身弯腰旋肘击;迅烈如风引天势,飘渺如云若即离。
吟咏完毕,杜梁津对自己的创作很满意,就把这首词记在了自己的随身小本本上边。
剑宗向来要求弟子是“文武双全、道义在先”的。文不负武,武不辜文,既可逍遥天地,也能寄情山水——就像师祖一般。
至于现在……
客居之地,不可久留。久留不利,忘乎所以。
首先伤好了很多,再者他得去找方寸大师申请去木之深名额,就打算等会离开。
之所以要等会,除了收拾,还因为他要留下一点“墨宝”。
桌上有客人为备好的纸笔,杜梁津取笔入手,落字成文。
“因由暂借宿,不可久烦居。蒙君相馈赠,他日必偿玙。”
整理完毕,杜梁津推开门。
转角遇见任恬。
“呀,真巧啊……”
“你要离开了吗。”
杜梁津很明显地一愣,才道:“是的,要务在身,不可久留,承蒙援手,必不敢忘,待我回山之后必邀你们来剑宗做客,一则赏山水之美,二则尽宾主之欢。”
“感谢杜先生好意,有邀之日,必如约而至。”
“那我就先离开了,后会有期。”
一路上杜梁津几次想停下来,却又还是抑制住了内心的念想。直到大门口,他终于不再沉默。
转身。
“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至劫离。”
“谁?”
杜梁津听得一头雾水。他可不认识什么姓郅的人,只道:“换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任恬道:“你是应劫之人,我是其中的重要一环,怎么能够离开。”
“应结之人?哪个应哪个结?”
“应该的应,劫数的劫。”
【应结?什么应结?应该结婚?……这是一个——不,好多个问题了……】
任恬见杜梁津一脸懵样就知道他没有相关的知识储备,便详细解释了一遍。
“所谓的劫并不单指劫劫难,而是泛指对应劫之人而言必然发生的事件。”
【原来是这个劫啊……】
“这几天我心神不宁,几经推衍亦无甚解,无奈之下占卜了才知道我将参入一劫之中。应劫者是你,而我是其中关键一环。”
杜梁津开始不觉得任恬是汉州来人了。
汉州的汉人们可以花大钱铸一个金佛把玩,,也会逢年过节为家里菩萨上香,至于相信——应该没有人。
眼下任恬说话时一脸笃定所言的神情,一看就是幼小的时候经受了极其严重的封建迷信的荼毒。对付这种人,光说话只是在做无用功。
任恬还在继续解说这:“……所以,与其人在家坐而祸从天落,不若主动与应劫者保持足够近的距离和足够多的联系:这样可以避免于劫中陷入被动而不知。”
“这个,任姑娘,”杜梁津试着道,“我对这些东西一向不甚了解,可否当场演——占卜一二,以作演示?”
所谓的占卜一般都是些很随机的事件,比方说杜梁津自己就看见过拿着唐诗宋词元散曲集合本作为占卜工具的——这样子一般随机性很大,对于重复出现两遍的情况杜梁津只能说一声“运气”。
至于出老千这类问题……任恬眼里的认真已经表明了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
杜梁津心中算盘打得“叭叭”响,奈何任恬是这样子说的:
“杜先生,天机晦奥,我等以凡人之躯可探知一二便应知足。须知天下万般占卜,唯有首次可知天机,重复的者皆无意义,任何结果都有可能。”
【!】
杜梁津在心底竖起大拇指,恨不得为这句话的始作俑者点上六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个赞??。
高,真高。
无论占卜结果如何,只要说上一句:有人占卜在你前头。中了,那是随机的结果;没中,因为不是首次占卜。
这样的话在杜梁津看来已经属于万能解了,就像那个老道给三个举子树起的那一根手指一样……至少杜梁津自己感觉是无法解决任恬的尾随问题了。
“不过,如果杜先生需要,我可以为你占卜一次,”任恬补充道,“应该是第一次,不必担心不准。”
杜梁津感觉有点虚,不过还是推脱了。反正都是随机事件,最终现实如何还得靠自己。
并且如果是占卜出自己要取之为妻的结果,那怎么破?
杜梁津只得道:“那你喜欢吧,我要去拜访一位友人,他实力高,脾气也好,只是可能会有些守旧,你在他面前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就好。”
【哇……如果她跟到死那怎么办啊……】
出了大门,杜梁津真切地感觉越走越轻松,心下便知自己的判断大约就是真相了。
虽然被捅了一刀,上边还带毒,但是从归宁中醒来的自己应该在昨晚就已经可以恢复完全,可那里似乎存在着什么压制了真气的运行,伤势恢复也就拖到了今早还没完全完成。
虽然很好奇那究竟是什么,但是杜梁津也知道在自己没有相应的实力之前收起自己的好奇心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迎着朝阳。二人渐渐走远。
只是走了近公里路,杜梁津还是能察觉到自己体内的身体仍然是还经受着一种莫名的微小压制,任凭如何运气也无法消去。
……
路上,杜梁津注意到任恬是闭着眼跟在他身后,大约是在练习什么心灵感应类的功法,比如剑宗的就是意灵。
虽然到今天已经没多少个人可以真正入门了。
杜梁津转过头来看看任恬,还是感觉到了有那么一点违和感。
“那个……”
任恬睁开眼:“有什么事情吗。”
“你这样跟着……我怕被别人以为是拐卖啊,”杜梁津递过去一副墨镜,“这个世界仍然在潜伏着有心人。”
任恬依言带上了这副墨镜。
是任恬只在动画上见过的三角镜片,戴上去就像是……嘲讽。
“这样的墨镜真神奇。”
杜梁津无奈道:“没办法,现在的小孩子……看不透了。”
任恬没再说话,继续练习自己的生命感应。
……
一间小庙。
静室之内,一老僧一幼童相对盘坐,神情肃穆,正进行着一场对弈。
“结束,到您了。”
局势甚是不利,纵是老僧也不免为之蹙额。
思虑许久无果,老僧抬头,望见墙上时钟,心念一动,掐指推算一番,道:“月星啊,方才为师心神一动,知有古人来访,这一局便暂且放下如何?”
“哇,师傅你骗人!你的占卜都没有中过嘛!”
“怎么会呢?上次我推算出那只雀儿会在第二天晨离开,这个没问题吧?”
“可是每天早晨都要醒钟,小鸟的离开是必然的!……”
“咳咳,那只是巧合,为师的本事可是真的。”
“那为什么找不到我的爸爸妈妈?”
“天曰不可露,佛曰不可说,我也没办法啊……”
老僧看月星还是那个不情不愿的脸色,终于安慰道:“好吧好吧,这次我是跟粱津约好了,他来了就请他接续这一盘,好不好?”
“好好好!这次一定打败他!”
月星知道杜梁津是一个很厉害的决斗者,心里不敢大意,当下就闭了眼睛,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老僧起身离开。
不多时,门外有声音传来。
“承蒙方寸大师屈尊亲迎,杜某荣幸之至。”
“这是同来的朋友,任恬。”
后来还说了些什么,声音稍稍小了些,月星也没有心思去听。
这次局势有利,他要打败杜梁津。
脚步声响起,方寸领着杜梁津和任恬走进来。
“月星啊,不介意我来代替方寸大师与你完成这一局吧?”
“当然,求之不得呢!”
杜梁津坐下,仔细研究了自己的局面,又看看LP,心下已经有了预案。
“是轮到我了嘛月星?”
“嗯嗯,快开始吧!这一次我要打败你!”
“哈哈,趁人之危,不算君子哦。”
“我不管,君子也不需要我嘛……”
“呐……就这样吧,看好了!”
月星就睁大了眼睛仔细看杜梁津的行动。
“我的回合,抽卡!”
满满的中二气息拂面而来。
“第一步,清场神器——羽毛扫。”
月星摇摇头,翻来自己场上的一张盖卡:“魔法干扰阵,我丢弃手卡——”
杜梁津翻过自己场上的盖卡。
“看看这是什么?反查,无效你的干扰阵,之后盖上一张卡,发动大逆转。方寸大师,感受卡组的呼唤,说出你的判断吧!”
方寸深呼吸着,良久,道:“怪兽卡,青眼白龙。”
杜梁津直接把卡抽出来给月星看——是青眼白龙。
“月星呐,这就是羁绊啊,不过不是和我,是和你哟。——由于效果,你的生命值变为两百,我的变为一千。”
“之后,在我将我场上的卡送去墓地时,发动盖伏卡列车时间表,我拉回拉这个——席兹奇鲁埃,由于你场上的多哥兰,那就特召了,之后——”
杜梁津顿了顿,问道:“没有后手了吗?”
月星摇头:“不适用。”
“席兹三千三百攻,多哥兰三千,那就……”杜梁津耸耸肩,没再说下去。
月星点点头,很干脆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是啊,我又输了……杜大哥还是一如既往地强啊。”
“可是,我以后也会成为这样一个强大的决斗者!”
月星拿过那张青眼白龙,又看看自己手上的黑魔术师,一时默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