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朦胧雾气拖着悠然的步伐至此。
浅淡的薄雾把整个皇宫笼罩在奢华飘渺之间,略带寒意,刺眼却不温暖的日光惊醒了清晨。
慕止原本靠着冰凉金柱的身子,不知在昨夜何时变成了蹲坐,她一身浅粉色锦衣长裙甚至单薄,以至于整个晚上手中的夜灯都被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纤细的手指因为用力骨节发白,俊俏的小脸埋在胳膊之间。
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又像是想起什么猛然苏醒,她吸了吸鼻子把脸从胳膊间弹出来,半惺忪半清醒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四周。
除了永远保持着不变姿势直挺挺的站在太子殿周身的侍卫,这个清晨安静的紧。
想迅速起身,但腿被自己压得酥麻的,如果不是看得见慕止都以为自己腿没了。
扶着金柱慢慢悠悠的直起身子,打了个寒颤,慕止搞不清古代的时间,看着天也是刚亮不久。
“你昨个就这么睡的?”沈沾墨正巧从太子殿出来,他看了一眼还没站稳发髻都快乱成一团糟,冻得直哆嗦的慕止,锋利的眉峰一扬,眼神里冒出无名的火气,声音低沉的让慕止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指尖颤抖。
慕止正一脸拧巴的轻拍着腿,听到沈沾墨的声音朦胧之意瞬间全消。
她站稳了身子,朝沈沾墨望去。
沈沾墨穿的还是那身黑色锦衣不错,但他一边从太子殿不急不慢的踏出来,一边整理着自己腰带的模样让慕止的表情格外的精彩,惊奇,惊讶,恍然大悟,脸也开始红起来。
沈沾墨垂着眼睛正将手中的腰带摆正,没收到慕止的回话轻轻的抬起那双邪魅瞳仁,下一秒眉头一蹙,声音发冷:“你那是什么眼神?”
沈沾墨是侍卫不错,但绝不是一般的侍卫。
单凭他昨个指挥人的气势和时时刻刻都流露着,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傲世姿态。况且,他一个侍卫哪来的可以随意调遣宫女的资格。
都闻古代男风最为盛行,凭沈沾墨的姿色,别说太子如若皇上好男色,他必为后。
一大清早的从太子殿整理着衣装出来,莫非。慕止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口气没上来,硬生生的狂咳起来。
她扶着金柱一边狂咳一边对沈沾墨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别过来。
沈沾墨一眼就瞧出慕止那肮脏的想法,三步两步就踏过去。慕止稳住呼吸,一张脸涨的通红,不知为何特别想笑。
“我不是那样想的。”慕止一张嘴就后悔了,因为现在沈沾墨的眼神如果能杀人,她可以死上一千次,活活凌迟,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
“慕止。”沈沾墨恨得牙痒痒,真没看出来,这表面纯澈如纸,不染世俗般的女人居然能想到那方面。
自己如此顶天立地,屹立群雄的男人竟被他误以为是好色男风,就算他从太子殿用这样的姿态走出来会让人乱想,但是慕止这样想自己就无法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一边的侍卫早都感受到沈沾墨毁天灭地的气场,一个个尽量脖子多长脑袋多低,绷紧着身子,唯恐沈沾墨一声令下,整个东宫都要陪葬。
“我都说了我没有那么想。”慕止原本的笑意,都被沈沾墨这一声真的生气的低吼震得片甲不留,她从来没有怕过谁,但却不知为何沈沾墨有些时候总让她莫名的有些畏惧。
沈沾墨又朝前踏了一步,离她甚近,慕止身后便是金柱退无可退。
她就想不通沈沾墨这霸道的似乎能捻灭一切的气场是如何发出来,这可是在太子殿外。周围的人可都是长着眼睛的,孰不知两人一个亲密的动作都能让她万劫不复。
在沈沾墨贴上来之前,慕止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胸前,声音也冷下来:“沈大人想让我死?”
沈沾墨被慕止唯唯诺诺又倔强不屈的样子扫了怒气。
他墨发轻扬,稍稍侧了侧头,折煞世人的精容上一抹狡邪,伸手把慕止顶在自己胸口的手指反手握在怀里。
“作为太子贴身侍卫在太子早起之前,来东宫叫太子早朝是分内职责。”唯恐自己不够蛊惑人,沈沾墨把声音压得又低又略带沙哑。
慕止抽了抽手没抽出来,细眉一拧,抬起那双不知道多少人看了,要沦陷的美目瞪着沈沾墨。
“整理衣衫是因为这衣服似乎不怎么合身,正想着去御衣阁精修一番。”沈沾墨垂着眼睛看着慕止继续说,慕止最近的神态比起前些日子千年不变的冷漠样子有情趣多了。
慕止差点翻一个史无前例的白眼,谁想听他的解释,再者说了,解释就是掩饰。
“就算你确实是太子男宠,凭我与沈大人这微薄交情,若是日后有事,也只会对我有利,何必解释。”慕止又猛地抽了抽手,还是抽不回,气结的对他挑了挑眉,意思是,想鱼死网破吗沈大人。
沈沾墨瞧慕止一副忠贞烈女的模样,身子一弯将她罩在了身下。
慕止脑子嗡的一声,娇容一瞬间涨的通红。等反应过来时,沈沾墨早已全身而退嘴角露着戏谑的笑意扬长而去。
“沈沾墨,我杀了你。”怒气上头,慕止早就忘了此情此景身在何处,对着沈沾墨的背影低吼一声。
听到身后侍卫纷纷的抽气声才五雷轰顶,她一向沉稳万千情绪从不外泄,今日破天荒的被沈沾墨惹的连理智都不见了,轻轻的咬着嘴角。
见太子殿紧闭的门内没有传出来把这个贱婢拉出去砍了的声音,不由暗松了一口气。
整理了整理妆容,时辰差不多也该换巧言当差了,现在不跑更待何时,连想的时间都没给自己,慕止垂着脑袋脚步急速的朝女苑走去。
因为低着头,速度又快,险些和对面也急急忙忙火急火燎赶来的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慕止先刹住了脚步,身子一偏让对方先行,还没走两步就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站住。”熟悉又盛气凌人的女声。
顿下脚步,即便不用看也要保持着垂眼的姿态对身后的人转过身,因为慕止是这宫中品级最低的宫女,根本来和别人对视的资格都没有。
“何时来的?”慕止光看对方的衣裙就知道是仅次于姑姑等级的宫女。
“奴婢新来不出三日。”慕止压低声音尽量保持着恭恭敬敬的样子。
对面的宫女却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似乎早就知道一般伸手将慕止的下巴抬了起来。
这一对视不打紧,慕止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正是自己被沈沾墨所救来给自己送衣衫的那个女子,巧语。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得,慕止如果知道自己有今日,当日绝对不会跟这货顶撞。
“我还记得,你叫慕止对吗?”巧语眼里永远不藏对慕止的厌恶和鄙夷。
“是。”慕止任由她拖着自己的下巴,细想来这下巴好似生来就是让这些人拖着玩的。
“你当日嚣张的模样仍记忆犹新呢,本以为沈大人要多宠着你,现在看来倒是有些不尽人意。”巧语啧啧有声。
慕止握着拳头,强忍着满腔怒意,这一大清早还真是热闹,自己初来乍到不过数日就得罪了不少人,以后恐怕要立在刀尖子上走路了。
“姐姐说笑了,奴婢跟沈大人并无任何,承蒙沈大人所救让奴婢有容身之处。”慕止不卑不亢的说。
巧语收回手指,用冰凉的手掌在慕止脸上轻轻的拍了拍:“你莫要怕啊,就算你真献上自己勾引上了沈大人,区区浣衣局也不敢拿你怎么样,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就像拍一只狗。
慕止感觉自己的火气已经从脚底燃上了头顶,她唯恐自己一抬手就捏断对面人脖子,所以一直紧紧的攥着拳头,不做任何回应。
慕止深觉,自从上次被林岚挑衅,在现代随时出击的欲望越发的强烈起来。
“巧语,你是舌头不想要了,还是觉得脑袋摆放的位置不舒服?不然我让沈大人帮你挂在你细腰上?”巧言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她声音清冷却干脆。
这是慕止听到巧言说的最长也是最巧的一句话,慕止瞬间就觉得其实巧言这名字起的好啊,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