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戎用尽自己最后一丝理智，手忙脚乱地从承云身上爬起来。
“你你你你不要随便说这种话！”纪戎忍不住小声咆哮起来。“要是让人听见了怎么办！”
“这里除了你我，只有树和石头。你说是树会说出去，还是石头会说出去？”承云云淡风轻地问道。
被他这样一说，纪戎也没了脾气，悻悻地坐回自己的石凳上，小声嘟囔：“你到底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啊。”
承云伸手捡起了落在地上的草编耗子，塞回袖子中。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偶然看见你，便想和你待一会儿。”承云简短地回答。
冷不防听到这样的话，纪戎心里突然毛茸茸的。
她红着脸，小声道：“你今天不用当差啊？这么随便跑出来，不会挨骂吗？”
承云停顿了片刻。
“挨骂？”
纪戎期待地抬起脸，看着承云。
“难道你没有挨过上司的叱骂？”
“我没有上司。”承云丝毫没有犹豫地回答。
纪戎差点笑场。“没有上司？！吹牛！你又不是皇上！”
承云差点变了脸色。
纪戎却没注意到，继续笑哈哈地说道：“而且就算是皇上，也不能说是没有上司的吧？上面还有太皇太后呢。——咦，不对，这不是上司，而是长辈。”
说着，纪戎充满好奇地转过头看向承云：“你说，太皇太后究竟应该算是皇上的长辈，还是上司？还是两者都是？”
承云修眉微皱：“这你就不要操心了。”
纪戎摇头晃脑，一副十分可惜的神情：“你说的对。反正我也没见过皇上。”
承云移开了眼神。
“程云兄，你见过皇上吗？”纪戎问道。
承云看着眼前的溪流，半晌才答道：“见过。”
“那他是个怎样的人啊？”纪戎来了精神，整个身子都转向承云，一脸感兴趣的样子。
承云并不看纪戎，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你以为他是个怎样的人？”
纪戎眨巴眨巴眼睛，十分老实地回答：“我不知道啊。我又没见过他。”
承云似乎被溪水迷住一样，没有接话。
纪戎晃动着脚丫，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我有个感觉。”
承云微微侧过脸颊。
“皇上他，应该背负着很多压力。”纪戎说。“感觉他应该没什么人能说话吧……”
承云的眼神飘落在纪戎脸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其实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啦，。”纪戎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但是……也并不完全是我瞎猜。”
承云没有说话。
“你看，皇上每天要处理这么多国事，政务压力首先就很大。”纪戎继续说道。“而且皇上亲政的时间也不长，所以这种压力可想而知。”
“政务上的压力，本可以到后宫纾解。但是皇上又不亲近后宫……”纪戎忍不住挠头。“其实若是皇上肯与后宫的娘娘们亲近，应该是能缓解一些压力的。”
承云幽深的眼睛，此刻就像笼罩在云层中一般，让人看不清晰。
“后宫并不是能够缓解压力的地方。”承云嗓音低沉。
纪戎疑惑地看着承云。
“先皇驾崩得早，先皇后也没能多留几年。皇上登基的时候，还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那个时候，若不是太皇太后威名尚在，恐怕皇上也难能撑到亲政。”
“还有这样的渊源？！”纪戎忍不住惊呼。
“朝廷中派系林立，人人都拼命想办法，把各式女子塞进后宫。过了徽光门，整个后宫找不到一个没有渊源的妃嫔。”承云道。“你觉得这样的地方，能让人放松？”
“居然是这样。”纪戎懵懂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原以为皇上是天下之主，可以随心所欲。没想到皇上也有这么多闹心的事儿。”
承云并没有否认的意思。“说不定闹心的事儿比常人更多。”
纪戎抬起头，眼中满是敬佩：“话说回来，程云兄对皇上的事儿知道得好清楚！想必应该与皇上相熟吧？”
承云淡淡地回答：“倒也可以这么说。”
纪戎一下子变得十分热情：“那我还真有件事儿想请教！”
“什么事？”
“皇上有没有跟你说过他身体不舒服啊？”纪戎问道。
“身体不舒服？”承云疑惑地重复道。
“对。比如说腰膝酸软，精神不振，感觉身体被掏空等等。”纪戎殷切道。
“……什么？”
“你懂的。”纪戎露出魔性的笑容。“皇上不愿意去后宫，除了嫔妃们各有派系的原因之外，会不会与皇上龙体欠佳有关？”
承云的脸色顿时有些阴暗。
“你也知道，我是太医院唯一的男科太医。我来宫里当差，就是为了皇上的幸福。如果皇上不性福，那么就不会幸福。皇上一旦不幸福，我也不会幸福。这样大家都得不到幸福——”
“闭嘴。”承云喝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