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戎此刻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五千两绝不是能够轻易借到的数字。
纪戎思来想去，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官场引路人：静养轩总管太监刘公公。
这老头虽然狡猾，但是几次在金钱方面救了她。
而且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有存款的……
于是纪戎立刻进了宫。
东宫门附近有个当值的小太监，是老刘的徒弟。纪戎问了小太监，得知老刘此刻不忙，正在静养轩附近的值班房休息。
纪戎于是马不停蹄地赶往值班房。
老刘的寝室外面，有个中年太监正在守门。他曾经跟着老刘一起去过彭城，所以认识纪戎。
“小纪太医，您怎么突然来了？”中年太监小声问道，看起来不想吵醒睡眠中的老刘。“刘总管昨晚值夜，趁着皇上上朝，才刚刚躺下不久。”
纪戎一听，难免有些内疚。老刘是皇上身边的贴身总管，当差显然比她辛苦得多。
“那我等会儿吧。”纪戎道。
正在这时，从寝室里传来老刘的声音：“别等了，咱家还没睡着呢。”
说着，寝室门打开了。
老刘站在门口，向纪戎招了招手。
纪戎赶忙走了进去。
“有事吗？”老刘脸色疲惫地问道。
“……有。”纪戎硬着头皮道。“我想，想借钱。”
老刘云淡风轻地问道：“借多少啊？”
“五千。”
“五千文都要来借？给你一两银子，不用还了。”老刘说着就要掏兜。
“五千两……”纪戎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补充道。
“原来是五千两啊，怪不得——你说什么？！五千两？！”老刘的眼珠子差点没飞出来。
“五千两。”纪戎叹了口气。“我想借五千两银子。”
老刘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十分关切：“小纪太医啊，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借高利贷了？这东西碰不得！万一最后还不上，是要被断手断脚的！”
“蛤？”
“真的！听户部的胡大人说，现在那些放高利贷的还研究了一种叫断头贷的新品种！一个月还不上钱，十两借款能变成十万两！你是不是沾上这个了！”
“那倒是没有。”纪戎赶忙否认。
“那你难道是去赌博了？！”老刘的表情变得更加焦虑。“你……你一个大姑娘家的，为什么要去赌博？”
纪戎无语了一秒：“也没赌博。”
“那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老刘气得眼睛都大了一圈。
纪戎没办法，只好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想在京城买块地。正好听说一块地在出售。”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突然想起来买地？又不是男人需要成家立业。没事搞这种投资做什么！”老刘完全不理解纪戎的思路。
纪戎不服道：“女人就不能投资了？我在京城活的跟男人又有什么区别？不是都得靠自己嘛。”
老刘听得连连摇头：“你还是会彭城买地比较合适。咱家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虽说俸禄也不少，但你要的这五千两也是拿不出来的。”
纪戎闷闷不乐：“多少帮衬点嘛。”
老刘长叹一声：“咱家最多能借你五百两。这已经是掏空了咱家的积蓄。”
纪戎道：“我给您写张欠条。”
老刘摇摇头：“你就是还不上，咱家也不会问你讨要了。你说的对，要不是咱家硬让你来京城，你也不会活的像个男人。拿着吧，等你弟弟回来了，也需要用钱。”
纪戎捧着银票，从老刘的值班房里走了出来。
老刘这个人……其实真的是个好人。
他虽然把纪戎从彭城拖了过来，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再对不起她的地方了。不仅照应着她，还一直在帮她留意纪征的动静。
纪戎暗自决定，如果花侍郎的那块地真的能赚钱，她第一个就要把这五百两还给老刘。
纪戎默默在宫道上走着，一边踢着小石子，一边想着这些事。
小石子蹦跶几下，落到了一个人的脚边。
那人清了清嗓子。
纪戎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承云正站在不远处。
他今天穿着一件铂金色的圆领常服，身上点缀着一些暗纹。这种颜色极为挑人，穿上之后变丑的几率大于九成。
而承云，很幸运地属于那剩下的一成。
“程云兄？你怎么在这儿？”纪戎稀罕道。“你不是在后宫当差吗？”
承云并不答话，而是紧走几步，一把抓住纪戎的手，把她拖到了一条狭窄的宫巷中。
他拉着纪戎拐了几个弯，然后把纪戎带到了一条非常隐蔽的巷道里。
承云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纪戎。
纪戎正想说些什么，承云却抓住了她的肩膀。
纪戎向后一退，整个后背便靠在了宫墙上。
“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承云低下头，在纪戎耳侧低声道。
狭窄的巷道，让此刻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我……我过来找刘公公有点事儿。”纪戎感觉自己的脸逐渐发烫。
“整天乱跑。”承云的声音似乎越发低沉了起来。
纪戎看不到他的脸色，但她敢肯定，自己的脸一定是红透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