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霏听宋秋水说这话,反倒置气似的抱起了胳膊,一脸鄙夷地睨了她一眼,又没好气地瞪一眼韩暮宸,酸溜溜地道:“切!来就来了呗!你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
林御陌闻言顿时脸现错愕,但又似乎是已经习惯了王雨霏的冷言冷语,因而很快就选择了自动屏蔽她,迳自转头向宋秋水望了一眼,明白宋女侠是在有意地转移话题,缓解气氛,不禁有些感激地冲她笑了笑,点点头应道:“呵,前两天是因为有些事情赶不过来,所以多请了几天假,今天才回学校报道,一来就听班上的人说王克明晕倒了,就过来看一看他,哎对了,你就是宋秋水吧?我听她们说你也晕倒了?你没事儿吧?”
“什么?”宋秋水懊恼地拧起眉头,拔高了分贝:“她们,她们这就开始议论了?她们都说什么了?这群多事儿的女生,看我不撕烂她们的嘴!”她说着,故作阴鸷地眯起眼,做了个“辣手摧花,手到擒来”的动作,惹得林御陌展颜一笑。
林御陌浅浅地嗤笑一声,赶忙摆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她们没有乱讲,你可别生气!”
“切,”王雨霏白眼一翻,傲然不屑地撇撇嘴,随口讥道:“撕烂她们的嘴?就你!”
宋秋水秀眉一竖,白了一眼王雨霏,又望着林御陌将信将疑地咕哝了一句:“是吗?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她神色故作正经地沉着脸问。
弄得林御陌还真以为她生气了,一脸的歉疚。
可下一秒却又见她面露喜色,无所谓地挥了挥手:“唉,算了算了,嘴长她们身上,她们爱怎么说怎么说,本姑娘荣辱随性,笑骂由人,我行得端坐得正,也不怕她们说什么,哎,说说你吧丫头?你成绩这么好,长得又这么漂亮,怎么军训都一个星期了,才磨磨唧唧地跑回来报道呀?看你这通身的气派,该不会是校长她老人家的掌上明珠吧?他老人家偷偷摸摸,教了一个这么优秀的女儿出来,怕你一来把我们都比下去,所以藏着掖着,硬是不肯让你出来,可这过了几天转念又一想,管他比不比得下去,你不比,还会有别人来比,干脆就又让你回来了,是吗?”宋秋水挤眉溜眼地说着自己的猜测,还特意套用了人家琏二嫂子的话。
林御陌边听边笑,心里属实觉得宋女侠脑洞出奇、敢想敢说,不觉有些哭笑不得,也学着“红楼体”的腔调,摆摆手说:“啧,哪儿呀!我见都没见过校长‘老祖宗’,可真没那个福气和荣幸!”她说着,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到王克明的病床边,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接着道:“只不过比别人更加倒霉催了一点儿,中了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大奖,三天两头的请假出国看医生!这不,前两天就是因为这个才没赶得上开学呗,哪儿有什么校长老爹呀?”她调侃似的笑着说出了这些话,众人却都听得瞋目结舌、哑口无言。
“啊?”宋秋水更是一脸难堪地张大了嘴巴,当时就愣在了原地。
——缓过劲儿来,她牵强地扯出个笑脸,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道:“呵,是吗?不好意思呀,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胡说八道的,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呀!哎呀,你别难过,我看过小说和电影的,心脏实在不行,是可以做移植手术的!你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上帝一定会保佑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
“咳咳!”苏落霞在一边实在忍不住,赶紧鸡婆地抬起一只胳膊肘捅了捅越描越黑的宋某人,示意她闭嘴。
宋秋水一张“破嘴”一时没刹住车,终究还是强颜欢笑地嗫嚅着补充完整了她的句子,且说话的底气随着她的羞愧之心,呈现出明显的递减态势,说到最后一个“的”字,更是宛如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头越埋越低,脸越来越红,恨不得往地底下钻。
林御陌倒是神色自如的看不出悲喜,语气颇为和善乐观地道:“嗨,怎么会呢?能活到现在,我已经够满足了,而且就像你说的,我挺幸福的,身边的人都对我这么好,我干嘛要整天愁眉苦脸呢?你们说是吧?”她说着,望着众人露出了一个灿烂夺目的笑容,并轻轻地拍了拍王克明的肩头以示安慰,王克明望着她,笑而不语,心疼地伸手揉了揉她的短发,眼神里面尽是宠溺。
苏洛霞见状,本能地向韩暮宸瞧了一眼,见他盯着王、林二人的眼神格外地落寞,她不由得有些怔住了,心里略觉同情地感叹道:啧,看这人平时冷漠倨傲的要死,结果却是个爱而不得的主,还挺专情的嘛,不然以他的性格,被情敌呛得颜面尽失,早没耐心待在这儿了,还一言不发地等着看他俩柔情蜜意?啧啧,话说这俩也真是够狠,偏要在男二跟前眉目传情,有点过分啊!
——想到这儿,她又假装不经意地往王雨霏脸上扫了一眼,见后者正一脸吃了枪药似的瞪着韩暮宸不放,死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到最后全都化成了一脸通红的忿忿之气,她双颊被宋秋水掐得有些红肿的地方还没有消下去,那气鼓鼓地盯着韩暮宸“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憨态可掬、打了腮红的不倒翁,莫名的滑稽可爱,韩暮宸也好巧不巧,正对上王雨霏“灼热”的眸光,禁不住被她盯得有些发毛,不自在地耸了耸背,干咳了两声,咽了口口水,垂下眼睑,眼神遮遮掩掩,脖子机械僵硬地缓缓扭向了窗外,再也不敢扭回来!
可想而知,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苏落霞的心情······
这姓韩的平日里目中无人、猖狂至极,想不到居然还有这一面?
“惧内”?哈哈哈,这,这什么操作呀?要笑死我?哈哈哈哈!
——她实在憋不住,赶紧偷偷地侧过了脸,一只手抚着额头,一只手握拳挡住嘴巴,开始背着众人没命地失声狂笑,直笑得两只肩膀筛糠似的“瑟瑟发抖”,嘴咧得快见了后槽牙,就差没笑翻在地上打跌顿足了。
正在那儿洋洋自得,笑得面红耳赤、不能自已之际,眼睛却突然对上一副凛冽诡谲的龙眼,那双眸子清冽冷绝,不露声色地瞪着她,一眨不眨,清清楚楚地写着十分暴戾的愠色,吓得她立马脸色一僵,身形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赶忙紧着缩回了眼,低下头,心里发虚地咬紧下唇,再不敢抬头朝那个姓韩的望上一眼。
与此同时,宋女侠却正在为自己无意间揭了别人的伤疤而无地自容,她自觉待在这里着实是如坐针毡,于是语无伦次地像是在跟人家征求意见,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呵呵,幸福好幸福好!呃,我看这儿也没什么事儿了吧?那什么,小霞子,该吃饭了吧?啊?是不是该吃饭了?呵呵!”——她说着,神动色飞地给苏落霞使眼色,生怕那愣头呆脑的小妮子来一句“还早呢!”
宋秋水并不是个贪吃的主儿,若不是实在找不着借口开溜,她才不会像苏落霞那样整天把吃饭这种事儿挂在嘴边呢!弄得自己跟“二师兄”似的,给别人,尤其是给班上这一班俊男美女留下个贪吃的第一印象,多没面子啊!
怎奈她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也殊不知,苏落霞这会儿也正被韩暮宸瞪得进退维谷、如芒刺背,巴不得叼个托词一溜烟脚底抹油跑路呢!
果然一语惊醒梦中人,苏落霞登时将这句话奉若神明:“哦对啊,该吃饭了!是呀,那赶紧走吧!”
二人说话间就要离开,却又听见玻璃门一开,陈淮叶随心所欲地走了进来:“宋女侠,还活着吗?怎么样了呀?”,她一进门,先目光古灵精怪地环顾了一圈儿,见这一屋子的人都将人家王克明的病床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觉略感意外地道:“哟,各路人马齐聚呀!你们怎么都在这儿猫着呢?干嘛呢?围着人家王克明的床打转?打麻将呢?呃,这,人有点儿多吧?”
——她单手叉腰望着众人,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揉搓着她那一头“假小子”一样的短发,牙尖嘴利、神色飞扬地将在场的人全都揶揄了一遍,又有条不紊地一一“钦点”起了各人的名字打招呼:“落霞、御陌、雨霏,还有你们俩?”,最后,才又望着宋女侠笑得欠兮兮地道:“你怎么样了呀?下午还能不能挨训了?要不我替你们俩请个假得了?省得你俩老当队里的搅屎棍儿,连累得我们一群人老挨“蹲”,还有张德那无穷无尽的吐沫星子!啧啧啧,真是!”
——她说着,嫌弃地咋了咋舌,又奸笑着望了一眼苏落霞,眼里不掩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