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老和尚，你用不着隐瞒我。其实，你的眼睛早已经将你给出卖了。”
“哦，潭王殿下何以见得？”
我哼了一声，道：“老和尚，你说谎的时候往往眼睛里会流露出一种慈祥。我曾见识过好几次了，所以这一次你休想再骗过我。”
听了我的解释，那和尚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殿下真不愧是殿下。好，那老衲就将所有的事情明说了吧！”
他凝视着我，接着说：“潭王殿下，早在一年前我被当今圣上受封为国师之后我便离开了应天。所以，我游历了中原的各大名胜古迹。然而，有一天当我攀上雪峰山的时候，在‘三清观’内那观主竟无意间向我说起了你的事情。”
“‘三清观’观主！”我想那应该不是“雪箕子”，因为一年前他没有去看过我，那个时候他或许就已经死了。
我瞪着他，道：“所以是他告诉了你我已经成了一只吸血妖孽，而且还被囚禁雪峰山对不对？”
老和尚摇了摇头。
“不，他只是说你逃脱不了宿命。总有一天还会出现在红尘。”
我凄凄一笑。
问道：“那你是如何知道我就是当年坐镇长沙的‘潭王’？”
“我去问过当年讨伐长沙的大将军徐辉祖，他说焚毁的王府寝宫没有找到你的尸体。其实，徐将军也将此事上书给了当年的太祖皇帝。太祖怜惜你是他的亲生儿子，虽愤恨你不愿回朝，但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他的心里也很伤心。所以，此事他也就没再彻底的追查。至于你是‘潭王’的身份，李姑娘也曾相告于我。”
哼！可笑，真是可笑。
我只感觉一阵冰冷。“朱元璋，在你的心里还一直把我当成是你的亲生儿子吗？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派徐辉祖带数万的军队来长沙逼我？”
我越来越觉得老和尚的话太不可相信了。
“呵！李乐薇，你还是将我给出卖了。”
“潭王殿下，潭王殿下。”他唤道。
我流离失所的眼神注视着他。
“老和尚，你都知道了这么多。那你就不怕我有朝一日会逃出这石牢，将你给赶尽杀绝？”
他眯着双眼发笑。
“王爷，老衲清楚你的目的不在我身上。”
“啊！你。”
他一语言中了我的内心，所以我有些震惊。
对，我的最终目的当然不是他。我的目的是要让朱元璋一手创建的基业毁于一旦，我的目的是要让朱元璋的后代子孙永世不得安宁。
“老和尚，今日你来不会就是想要跟我说这些废话，顺便看望我吧？你既是我那允文侄子的国师，想必你的心所向的应该也是他那一边，那你且说说你来此的真正目的。”
和尚仰头一笑。
“潭王殿下，你果真是个聪明人。好，那老衲就直说。”
他的眉头忽然紧皱。
“实不相瞒，燕王自起兵之日起，那气势就如同烈焰。虽然朝廷打败过他，但是朝廷自己也是元气大伤。老衲夜观星相，知道中原大祸将要来临。所以，为了避免这场浩劫，老衲今夜特才前来看看你的。”
我默默一笑。
“和尚，中原大祸临头与我何干？你这般聪明，何不问一问齐泰、黄子澄他们去，看看这大祸是不是与他们有关？”我含沙射影的说。
“老衲知道，此战火是由黄子澄和齐泰提出的削藩政策所点燃的。但是，从此也可看出，燕王朱棣确实是野心不小。”
我鄙夷一笑，暗道：“老和尚，你不是自许长了双慧眼吗？怎么连朱棣的野心现在才看出来？”
“和尚，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我说。
他摇了摇头，问我道：“潭王殿下，你认为朱棣和当今圣上谁才是你的大敌？”
这问题问得未免有些荒唐。
他们一个是拥兵在手、不可一世的王爷，一个是高高在上、俯瞰天下的皇帝。这二人，谁是我的大敌？倘若我真要毫不避讳的说，那他们都将是我要报复的对象。
我轻笑。我理解他的意思，他是说要我先帮助他们对付即将攻往应天而来的朱棣，想让我阻止这场战火。
他的想法的确是很完美，要我对付朱棣，将报复的重心转向朱棣的身上。那么，朝廷则可以安然的对朱棣用兵。另外一个方面，若朱棣得以平定，朝廷的心腹之患便就没有了。到那个时候，要对付朱允文的就只有我一人。而对于我，他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再一次将我擒拿。
我呵呵一笑，问：“老和尚，你说我有得选择吗？”
他慈祥的看着我说：“潭王殿下，您的那个仆人还有凝蕊姑娘老衲都将他们视为了上宾一样对待着，您应该知道老衲的打算。”
“呸！”真是想不到，我到了这般田地竟还要被这该死的和尚给威胁。
但是，凝蕊和董大叔他们已经彻底的融入了我的心中。他们，已经真正的成为了我的亲人。所以，我没得选择。
对付朱棣，是迟早的事情，况且以前我和董大叔就曾商议过对付他的法子。
如今，这老和尚要我助他一臂之力，无形之中似乎也是在帮我自己完成一个复仇的任务。
既然可以使凝蕊和董大叔得到安全，又可以借机实现自己的报复。如此一举两得，我又何乐而不为？
只是，我有些感慨。
十几年前，我和他兄弟相别。
十几年后，我却要和他兵戎相见。
老和尚走了，离开的时候他说他会遵照约定放过董大叔跟凝蕊，但前提是必须要等到朱棣的叛乱平定之后。
我相信了他，只是相信这个曾对我们无比残忍的和尚暂时不会对董大叔和凝蕊怎样。但是，我并不奢求他日后能放过他们二人。因为，在我的心里他未必是一个遵守承诺的人。
老和尚走了些许日子。
这一日，我已经不清楚究竟到了什么时辰。我一个人静静的被囚禁在石牢里，没有人给我送来饭菜，也听不到外面有任何的声响。
“呵！该死，这群慵懒的士兵竟把我给忘了。”
我正暗暗辱骂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我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听到过了。铿锵有力、平稳无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