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主任素来和校长走得近,据说是未来的副校,老师们也都是信服的,这事马主任来解决,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只不过眼下,林兰戴着口罩,试图遮住她肿的老高的脸,露在外面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哭了很久的。
林爸带着金丝边眼睛,负着手,板着脸阴沉地站在一边。
一副生意人的做派,权衡利弊。
一边的林妈,脸上带着泪,心疼地抱着自己的女儿,看见许念就破口大骂,一点都没有贵妇的仪态。
林兰眼里,没有光,但一看就许念就全是狠戾,气得手指都在颤抖,像一个疯狂的复仇者,差点冲上去挠许念,完全没有了之前的乖巧。
马主任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概是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着林兰这一家的态度,是要追究到底了。他又看向抿着嘴的许念,女孩白净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透着光,还能依稀看到血管。
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啊。
马主任叹了口气,关切地开口:“许念,她说你是偷了她东西,你不承认,你还打了她是吗?”
许念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里什么都没有,淡道:“我没有。她自己冲上来的。”
马主任满头黑线,敢情是她冲上来,你就不小心把她打成这样?
马主任嘴张了张,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许念这一开口倒是把林母的火一把点燃了。林母冷笑了一声,指着许念:“她冲上来?你这张嘴倒是厉害了。走廊里的监控明明白白,教室里也有监控,明明是你一进去就打了我们家林兰!!你当班级里的人都是瞎子吗?我们家林兰从小乖巧懂事,她可没受过这种侮辱!我告诉你,今天在这,你就是要给我们林兰道歉!当面道歉!然后在全校人面前道歉!”
林母那张精心打扮的脸,如今是狰狞地拧着,和乡下泼妇没什么区别。许念被骂的不耐烦了,一大早就被人这样指着,还接连好几次。
难道许念从小到大,就被这样对待过?
一边许久没开口的林父说话了,脸上是阴霾,眼里透着精明:“这件事情,不能再有更多人知道了。小孩子小打小闹的,你一小姑娘家的,家里没什么人了,我们也不欺负你赔钱什么的,你把东西还出来,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说完,他顿一顿,看向许念:“当然,你退学,我们也不会追究下去。”
林父这一通话,表面上看着息事宁人为许念着想,其实是狠狠地打了许念的脸,什么叫家里没什么人了,什么叫把东西还出来。
许念觉得讽刺极了,似笑非笑地,大大方方地把胸针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完全没有把林父当一回事:“东西我拿出来,你们可要看清到底是不是你们的。”说着,嘴角上扬,挑着眉,“可要不是你们的,”许念一顿,眼神凌厉,抬着下巴看向他们一家,缓缓开口:“就得给我好好道歉了。”
林母瞪着眼前这个嚣张的女孩,揣摩着这话的意思,伸手就去拿桌上的胸针。
胸针是已经是绝版了的,也是林母前几年废了好大心思,从国外收购的,整体是一朵由玉石雕刻的山茶花,捏在手里是通透而温润,底座是镶金的,又点缀了一片细腻的金叶子,有着金玉良缘的美好寓意。
只是林母翻过去检查的时候,看到叶子上刻着极小的字:汐
林母手一抖,差点没把胸针掉了,脸色愈发难看,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胸针,看着一脸坦然的许念。
许念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抱着胸,看戏一样看着林母。
马主任沉默着观察着他们,只觉得矛盾越来越大,还没来得及表态。
也就是这时,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两鬓斑白,慈祥温和的老人。
倒是马主任第一个反应过来,叫了声金校,颇有眼力见地赶忙站起来给老人搬椅子。
老爷子浅浅地笑着,负着手撑在拐杖上,看了眼不卑不亢的许念,又看了眼林兰一家,眼神最后落在林母手上的胸针,大致是明白了。
陆嫚的女儿,生前最爱的山茶花。
马主任站在弯着腰一旁讪讪地开口:“金校,我还琢磨着要不要劳烦您,怎么您就自个儿来了。”说罢,还叹了口气,“这孩子们的事,本来是不想惊动您的,不过您来了,这事就您来定夺吧。”
马主任这锅甩的也是及时,林家好歹也是有名有望的,何况许念打人这事证据确凿,但毕竟也就一女孩子,家长也都没来,马主任也不好意思为难她。
老人哼了一下,分明是慈善的,到底是校长,多多少少带着点不言而怒的气场。
“怎么了,许念,你来说。”老人看向许念,语气里带着长辈对待晚辈的慈爱。
马主任还没反应过这一微妙的变化,就突然觉得这板上钉钉的事好像有点变得不一样了。
又说不清奇怪在哪儿。
另一边的林母还在震惊中,心里一时又是后悔的,她别有用意地瞥了眼林父,眼下校长也出面了,就连想说什么也都硬生生忍下了。
林兰此时,什么都没意识到。
许念倒是脸上什么变化也没有,清了清嗓子:“这枚胸针,是我母亲的。叶子上边有我母亲的字。你看清了,汐,潮汐的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