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打的。”
这句话乍一听有些莫名其妙，好像小孩子打架叫父母，你身上怎么回事啊？是他打的。
然而此时的意思却是，并不是我误伤自己。这冻伤，是叶言打出来的。
经过王朔时的确认，一众人等再无疑问。林汐眉头紧锁，盯着叶言的右手。
“我需要还原一下当时的影像，侯姐，交给你了。”林汐对着那个短发女人说道。
这短发女人叫做侯静辰，此时被林汐唤着，却极不情愿，青衣人推了她一把，才愿意站出来。
只见她右手轻抚，一连串的冰尖柱从袖间飞出，正砸向林汐，想来是想发泄一下心中不满，林汐也不惊讶，轻松跳了两下就躲了过去。这些冰尖柱也不做停留，在空中又拼凑成了一道电脑屏幕大的冰块，此时林朔时右手间扶出一抹蓝色游气，打在那块冰上消失不见。
这侯静辰的一项能力，就是可以解析他人的游气，从而还原这些游气的记忆。没错，游气也有记忆，因为从最根本的物质上来讲，游气是魂灵的一种，人有魂灵，然而自然万物，也同样是有魂灵的。
叶言惊叹，只见那冰面上已经浮现出了自己与王朔时贴身近战的画面，只是时间点已经放在了后段，这应该就是林朔时开始使用游气之时，林朔时的全身游气开始凝聚，控制在双手上，一部分游气却是离开身体，直接向叶言扣住他的左手上袭去。
而在叶言击出他的那一掌时，似乎有一段游气从王朔时的右手转移到了叶言的右手上，然后再次击出，很快就被叶言打散，不受控制，进入了王朔时的身体，造成了冻伤。
“这……”众人默然无语。叶言心下更是震惊，对他来说，刚才所看到的一切已经足够让他头晕脑胀好几个星期的了，这游气运动的画面他此时也是看懂了，却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反击的。
“游气转移我见过不少，从理论上来说，地脉游气可以任意转移，而作为拥有游气的觉醒者，也不过是收集了在空气中游荡的游气而已，”林汐自顾自言语，“但即使是地脉，想要转移游气，也要经过一番大动荡，对于人来说，拥有这样的体质，根本就不可能……”
这么看来，这走出的一掌，是借走了王朔时的游气，看起来有点类似武侠小说中的斗转星移，或者是太极中的借力打力。
“为什么不可能？”侯静辰问道。
“你认为他的身体可以和地脉的构造相比？”林汐笑道，“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身体的特殊构造，觉醒者将离散的游气化为己用，就等于为它们打上了标记，是有主之物，打过游戏吧？土豪们打到好装备之后，都会上个绑定，这样出门被砍翻也不用担心装备爆出来了。”
这比喻虽然形象贴切，但从一个物理学家口中说出来，竟然，毫无维和感。
叶言听着这些人扯东扯西，完全没有自己说话的机会，心想我现在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什么游气啊地脉的，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那现在怎么办？”那把玩着魔方的男人眯着眼睛说道。
听到这里，王朔时突然发话：“解开他。”两人立马拿出锁匙解开铐子。叶言好不容易稍稍活动两下，就见王朔时突然又是一拳打了过来。
叶言心塞无比，想着这人解开自己就是为了来打自己？当下慌忙举起发麻的两手防御，而那一拳中俨然有一股蓝色的游气冲头，实打实地撞在了叶言的胳膊上。这胳膊立马布满了寒霜。
这一记未停，又是一掌特意攻向叶言的右手手心，此时其双臂发麻，来不及有所动作，转眼右手也变得沉重无比。然而并没有出现什么乾坤大挪移、斗转星移的效果。
两下打完，王朔时收了手。而其后的青衣人此时一手拂过，一团红色的游气卷过叶言手臂，那冻伤立马消失不见。这红色想必代表的是火属性，恢复了其温度。
然而这边虽然完了，那边林汐突然拔出一根针管，这针管与上回不同，内里药剂的颜色偏向透明，一针刺入叶言的脖颈。
此次叶言却并未晕厥过去，只是头皮一阵发麻，不一会儿过后，他愤怒地盯着王朔时，道：“这是什么意思？”而王朔时脸上依旧是一副淡漠表情。
“游气没有反应……加强的药剂也没有效果么？”林汐看着叶言，然后向那青衣人示意。
“你愿意加入阴阳司么？”那青衣人发话。
众人都是一惊，侯静辰急道：“总长！”
“现在我们无法消除他的记忆，他身上有一些特别的东西，我认为，把他绑定起来或许更好。”林汐笑着解释。
“可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未免有些太过冒险了吧？”那稍胖的男子反驳道。
叶言此时只觉得这群家伙实在太过怪异，除了那个一脸冷淡的王朔时，还有那个似乎过于狂热的林汐，特别是那个青衣人，给他一种很厌烦的感觉。心中计较一番，直言道：“我并不想加入你们这个莫名其妙的什么司。”
“恩？这样么，这可是我们的一番好意。”林汐戏谑地看着叶言。
“我想你们搞错了，这只是偶然罢了，如果我的身体有什么特殊的，我从小就应该发现了，还需要你们来检查检查？关于上回雪山的事情我已经大致弄明白了，刘老三没事就好。至于加入你们，很抱歉，我只想安安分分做个普通小市民。”叶言看着四周，继续说道：“我绝对不会把你们的情报透露出去，如果你们有办法能消除我的记忆，我想我也很乐意！”
“这样么？老头你怎么看？”林汐说着看向青衣人。
“想要回去可以，但是封口是必要的。我们的确不会杀了你，当然，是在你无害的前提之下。”青衣人发话。
那小胖子此时突然又道：“放他回去？这怎么可以？到时候万一……”
“烂石头，就你事多，刚才说留下你不同意，现在让人走你又不舒服，你最近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
林汐一串连珠炮弹下来，那小胖子瞬间闭上嘴巴，无话可说。他接着说道：“你可以走，不过你放心，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送他回去吧。”青衣人说道。
突然林汐对着叶言的颈部打下一记手刀，自语道：“不过这条路就不能让你记得了。”
“石头，监视的任务就交给你咯！”
……
“你看出他的底细了么？”
桥头，青衣人和林汐站在微风之中，一齐望向湖面。
“说实话，我并不认为他具备什么能力，这应该只是万分之一的概率正好被敲中了吧。至于记忆无法消除的问题，我想可能与体质有关。派点人手盯着就可以了，不要让他泄露情报，应该没有问题。”
“还好石衡不在这里，不然依他的性子，肯定要把这小子关起来了。但我们也不能总是多派人手盯着他吧？最近地脉的不稳定现象太过频繁，司里的人手已经有些不足，很多时候都得抓大放小了。”
“所以我才提出让他加入嘛！我们司的编外人员大部分还都是普通人，大不了把他放到我的组里，正好方便我改进药剂。”
“他不愿意也不便强求。”
“我会让他愿意的……我明天还有一个研讨会要做，我先走了，您老慢慢逛吧！”
林汐拍了拍青衣人的肩膀，说罢转身离去。
青衣人目送他离去，然后静静地看着漫天的星光。
天空很好，夜色之中传来偶尔的鸟鸣声，微风荡漾的水面映出一张不清晰的脸。只透出一双眼睛。
……
“林汐那个家伙！在我们蓝组的分部这么乱来违反纪律！总长为什么不阻止他？”此时在“审问”叶言的地方，侯静辰正发着脾气。
“你第一天认识他啊？总长都不管他，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多大点事儿。”魔方男笑道。
“多大点事？药剂的事情他解决不了，还在这里擅自做决定！这算什么？”
“早点休息吧。”王朔时此时站在门口，说了一句，几人顿时闭上了嘴。言罢，他转身便走了，其余几人也讪讪离去，侯静辰自顾自哼了一声，也只好起身走了。
……
夜深了，街巷上渐渐无人。
在一条不知名的弄堂里，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着。
“为什么？”
突然他趴倒在墙边，他的脸上浮现出恐惧的神情，瞳孔缩到了极致，痛苦地张着嘴巴。
“为什么呢？”他呜咽几声，突然开始大笑，身姿跪倒，仰天而笑。
“可……可儿……”他的眼角流窜出一滴滴的狰狞的泪珠，又都汇入了他那张大的嘴里。
他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双臂高高地举起，全身的骨骼使劲地撕扯，发出奇异的咯咯的响声！
他的身上突然亮起了奇怪的光芒，为什么说奇怪，因为那光芒是黑色的，却又是那么鲜艳的黑色。
他突然变得极为享受，面部表情变得祥和，宁静。他放下了双臂，抬起的头慢慢垂下，然后又正了起来。
“人才是原罪。”
月色变得极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