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梦溪正想问那“万仙情萃、天女欲根”到底是什么意思,忽听身下一声巨响,像是平地掀起了一个炸雷。
刘安身无内功,听到这声巨响,只觉天旋地转,双目眩晕,山河大地似乎都在震荡、翻滚。
他惊惧晕眩之下,只好躺倒在地,不及细思,紧紧抱住许梦溪的小腿,连声叫道:“好晕啊!许姑娘,救我。”
许梦溪本来还能勉强站稳,被刘安一抱,登时倒了。两人竟在山川震荡之际滚在了一起。
慌乱中,突听老妇纵声长啸起来,刘安等三人都吓了一跳,心头一阵剧抖,却也从头昏脑涨中渐渐解脱了出来。
老妇这一声啸过,震荡便立即停止。刘安看着压在身下的许梦溪,既觉羞惭,又感到一丝丝遗憾。不敢乱来,连忙翻身起来,向许梦溪不住声地道歉。
许梦溪脸红红的,没有理他。
老妇突地手指苍穹,身子腾空而起,越升越高。拼力往上冲了几十丈,忽感头顶有一股大力向下按压。
她又用力冲了一下,那股大力却似乎会反弹一样,震得她手臂隐隐作痛,心里一叹,只得又坠了下来。
许梦溪问道:“婆婆,现下该怎么办?”
那老妇道:“准备好拼命一战!”话音一落,迅即转身回花屋内室,从壁上摘下一把宝剑,贴臂握在手中。
许梦溪和阿绿见婆婆回去取来了兵刃,均想:今天多半是难免来一场大战了。当下也回屋去,拿了些丹药、金银之类放在身上,准备离场。
但两个少女都没有称心如意的兵器。
阿绿还好,长鞭虽断了半截,尚能将就着用,握鞭的手翻了几翻,将鞭子缠到臂上。
许梦溪的宝剑却赠给了一个友人,此刻只能凭着天下无双的轻功身法,再加一双肉掌,与恶人拼斗。
三人俱都收拾停当之后,老妇看到刘安兀自傻站着,叫道:“小子,刀剑不长眼。待会儿战斗一起,你怕是性命难保。”
刘安道:“婆婆,许姑娘,阿绿妹子,你们救我啊。”
许梦溪道:“不如跟我一起走,站我身边。”
老妇冷笑道:“嘿,你那点功夫,保得了他吗?”
“那怎么办?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无辜惨死啊!”许梦溪急道。
老妇一声断喝:“小子,哪也别去,跟在我身边!”
刘安吓了一跳,随觉心喜,紧紧地跟在老妇身旁。
许梦溪喃喃低语道:“你的武功就比我好很多么?”
“溪儿,阿绿,你们开路。”老妇吩咐道。
两人齐声答应,便准备发足狂奔。
“且慢!”刘安突然叫道。
三人俱都回头看着他,那目光像是看一个怪人,似乎在说:你这呆子又起了什么奇怪的念头?
刘安挠挠头,道了声“等我”,奔回花屋。片刻之间转回,原来是去拿纸鸢和词帖了。
三人不禁莞尔。
当下,阿绿和许梦溪一左一右,足下猛地发力,向前急奔。刘安则抓住老妇衣襟,跟在两个少女的后面。
四人一阵猛冲,行了没几丈远,许梦溪和阿绿只觉前面像有一堵气墙挡住了去路,不得不停下步子。
两人互看一眼,一出双掌,一舞断鞭,俱向那气墙猛击而去。老妇也冲着气墙仗剑一挥,用劲极大。
掌、剑、鞭,三力合击,准拟将气墙冲破,哪知三招一出,俱扑了个空,那堵气墙竟像是消失了。
紧接着,趁着三人前倾之势,一股巨力将四人裹住,向前猛吸。
四人身不由己,就像适才那个少年一样,一路平移而去。只是少年平移时身子向后,四人平移时却是身子向前。
刘安不会武功,自然连挣扎的念头都没有。老妇等三人却一心想着怎么从束缚中挣脱。
许梦溪虽长于轻功,奈何穴道似已受闭,使不出半点力气。阿绿空有一身精妙武艺,此刻也都施展不得。
那老妇却有一身奇妙仙功,精通缩筋脱控大法,便暗暗运气,希冀仙功奏效。
但此术多年不使,突然运用,已颇有些生疏。她连念几次大法要诀,仍难突破脉关。
眼见两边风光已变得越来越荒凉,不远处似乎还立着两条黑影,她心中暗暗焦急,只盼快些冲破桎梏。
远看那两条黑影,一条极瘦极高,一条极宽极短。
但诡异的是,一路平移趋前,每近几尺,那两条影子的长宽竟然就明显地变上一分。细长影子逐渐变宽变短,宽短影子则逐渐变细变长。
到了黑影跟前,原本一细长、一宽短的影子已经变成了一般高矮胖瘦的寻常人影。
只是两人俱都裹着黑袍,戴着黑帽,面上蒙着黑纱,看不出肤色相貌、年纪性别。
老妇心中惊诧莫名,忽然身子一松,知是难关已经打通。但她不敢立即跃起,仍顺着吸力前移。
那两个黑影见四人过来,分别向许梦溪和阿绿抓去。老妇宝剑顺势递出,一招“天河分水”削向两个黑衣人腰间。
那宝剑号称八卦神铁,本是太上老君八卦炉中炼出来的,在人间自是削铁如泥。
眼看要将两人拦腰斩断,老妇心中不忍,手下力气便轻了几分,只待两人畏锋而退。
哪知两人不退不避,一下将许梦溪和阿绿手腕擒住。
老妇大惊,手上加劲,宝剑疾向两个黑影腰间斩去。剑风凌厉至极,势要将两人裁为四截,突然,一件极为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只见宝剑劈到两人腰间时,剑刃如同凌空虚划,像是什么也没触到一样,径直穿腰而过。
宝剑转了一圈回来,两人依然完好无损。
这一来,老妇只道今日遇到了鬼魅,登时斗志全消,将剑往脖中一横,只想一死了之。
猛然间,想起多年前练剑修仙的往事,想起数十年前纵横天地的豪情胜概。
那时她一剑横行上下两界,什么时候怕过小小的魑魅魍魉?如今在江湖行走久了,只知凡人遇鬼便须畏惧恐慌,浑忘了自己乃是在仙界混过的。
一念及此,豪气陡增,倒转剑柄,一招“仙人迎客”,摆在当地,心想:今日死就死了,不能失了修仙人的风范气度。
“许姑娘!阿绿妹子!喂……老婆婆,你怎么定住啦?你怎的不去救她们?哎呀呀,她们要被人掳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老妇听到是刘安的喊叫,回过神来,只见两个黑衣人已挟着许梦溪和阿绿,往远处飘飞。越飞越远,越飞越高。
老妇心下既疑且慌,但一瞬间便理顺思绪,伸手抱在刘安腰间,辨明方位,提气向北面奔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