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姐夫真抽了你的皮,喝你的血。”我假意恐吓。
他起身背对着我,那鲜明分毫的线条对我的诱惑是致命的,“以后不要叫拓跋夜为姐夫,孤十分不喜欢。”
他穿好衣服又去为战事殚精竭虑了。
在夏宫里再没有临国夫人的无微不至,再没有数不尽的烟花鸟语,她们都在暂都城呆着,这里只有我、翼郎和南雪。
有时皇甫翼过来时,会和我开玩笑,“水儿,南雪这么聪明,你再生个南雪弟弟,凑成一对吧。”
有时我泡着温泉,几乎脑海里什么事都不要想,觉得世间都是些奇妙的缘分。
我终于再次见到杜色,没曾想一向大大咧咧的杜色见到皇甫翼,就立马跪在地上发抖,皇甫翼出人意料地十分喜欢他,还给了他一个郡县的盐邑。
越是这样美丽的日子,我的心就越是不安,自觉分离就在眼前。
带来这消息的是叔王皇甫定。
等我醒来时,已经在车轮咕咕的马车中,马车中还放着静气凝神的香料,不幸中的大幸,南雪在我身边。
“腻儿,路还远着,多喝下糖水。”叔王弯腰进了马车内。
我一头雾水,脑袋里还装着迷迷糊糊的浆糊似的,“叔王,究竟夏宫发生何事,我和南雪在这,那陛下在哪?”
“他对你这般坏,你还念想着他。”楚南王转头不再见我期许的眼神。
人生的结局通常都是灰色的,不像幼年时娘亲告诉我们的仙侣神话,人生多半是这样,错了一步,身后已是沧海横绝。
“叔王,我们相识一场,我一直敬你重你。陛下也待你不薄,甚至将调动天下兵马的大元帅之位委任于你,你千万不可背叛于他。”我害怕着事终于发生了。
“哈哈哈——若我告诉你,靠山王才是对他一片赤诚之心,他却害怕功高盖主,不肯给他兵权。皇甫翼根本不是明君,连忠奸都分不清楚。”
“可你曾经告诉我,你早就认定他是明君,才会把虎符交给他。”我抱着南雪一直退到后部,一直相信的人其实就是最大的恶人,就是妄图颠覆皇位的逆臣贼子。
“要不是如此,他会放下对我的忌讳吗?只有这样,本王才能够拿到兵权,才能够君临天下。”他几乎疯癫地想着他的未来,我的脑子一直疯狂地算计着自己一对母女怎样逃生。
“从你一见到我起,你就只想把我当做棋子了,我失去第一个孩子的毒是你下的。”我只是有很多的萧索不吐不快。
“是的,觅甜的女儿怎能为那样的废物生孩子,你只会是我的,等本王做了皇帝,你会是皇后。”楚南王的疯言几乎让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真心爱过我娘吗?若你真心爱过她,你就不会想娶我。”我低头看了眼南雪,心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他真要强来,我就是一死保清白。”
他喃喃道,“我就是宁愿承受着寂寞,才会轮到今日的一无所得,本王只是要取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有何过错。”
我睁大双眼,试图读懂他的渴望,停留在十多年前的慰藉,相是知许。
“若我认你做爹,你就是我娘的丈夫,这样不是更好。”我如碟破茧,能够努力放纵着自己。
“若你真认这个坏蛋做爹,你娘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载着我们的疾驰马车一下子七分八裂,随着风声鹤唳,我抱紧了怀里的南雪,她像是看懂我们的遭况似的,她绵绵的小手十分乖巧地缠上了我的细脖。
陈老将我们挡在身后,周围还有数十名蒙面的好手,他拿着雪亮的剑指着楚南王的脉冲之处,“皇甫定,我们这些都是跟随甜儿出生入死的族人,当年你怎么给甜儿下药的痛苦,今天要你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皇甫定的面上是听到‘甜儿’就显得十分惆怅,不过大敌当前的紧张使得他很速恢复,“陈喝,当年甜儿的毒是本王下的,本王从不否认,可本该是本王替她解毒的,最后轮上你给她解的。你呆在甜儿身边一辈子,不就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麽,算起来是本王成全了你,你该谢谢本王才对。”
陈老吐了一口口水在地,“我呸——只有不是人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弟兄们,我们上,取了他的人头来祭拜我们的先公主。”
从来我就知道人性的辗转反侧,从来我就知晓人性的趋害避利,但我从未有过这般害怕人性的扭曲,“陈老,让我先问他一句。”
“叔王,我最后真心一句,你多番解救于我都是为了今日的结果?”我含滴着眼泪,退缩到族人安全的庇护港,为了南雪,我不能再次被绑架。
他眉头紧锁着笑着,那样子十分阴寒恐怖,“没有,天下本该是本王的,本王只是取回自己要的东西,本王真爱过甜儿,所以对不起她,救过她的女儿,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仅此而已。”我口中不断重复着,“陈老,活捉住了他,不要伤他性命。”
或许是绑架我的过程必须做得滴水不漏,楚南王在挟持我的马车上仅仅安排了几名贴身侍卫,虽都是高手,哪里又敌得过蓝月族数十名忠心护主的死士。
我虽在最后,却看得清清楚楚,皇甫定绝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他为了自己活命,多次用手下阻挡,最后还是一股炸人的烟雾炮弹逃跑。
“二小姐,现下该如何是好?”陈老低声向我请示。
我欢颜了一圈四周的族人,“陈老,老话说得好,穷寇莫追,我想现在最想置他于死地的不该是我们,况且有几位族人也受了轻伤,告诉我,姐姐在哪,带我们去见她。”
蓝月族的腹地果然是在愿城,我们先是走进一户普通农户人家,陈老熟练地打开天井,从天梯爬下去,我无奈将南雪递给一个族人,万分惊险地贴着井壁边缘的天梯一步步下滑,伸头见了底,吓得几乎跌下去。
陈老在下面喊,“二小姐,只要看着梯子,不要看下头。”
好不容易到了底头,我以为总算到了,接过南雪紧紧抱着,跟着陈老他们向前,一路子都是湿哒哒的青苔,头顶上还盘旋着夺人心魂的黑鸦,空气里还弥漫着难闻的烧焦味。
我自感呼吸越来越困难,还以为在过不去的沼泽之后一般都会豁然开朗,想不到还是一样,只是地方宽敞许多许多,因为这里坐着躺着好多好多人,我的眼眶不禁湿润,在我享受人间的荣华富贵时,我的族人却在如幽灵般生不如死地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