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何必保持着沉默,生怕哪句话再惹怒张管事。
不过他的眼睛却没有停下来,一直在四处观察。
张管事感觉到了,但也没有阻止。
内城的建筑比较稀疏。
何必见到的就更少了。
先是一处校场。
城卫军正在操练。
看不见景象,但是他们的喊杀声直冲云霄。
校场周围的空气都在害怕,往四处扩散奔逃,形成一阵阵气浪。
之后是一片庞大的工地,工匠全是武者。
有人扛着几千斤的大石头奔跑,有人徒手将巨木打入地底为基,有人挥手间便把一片坡地夷为平地......
凡人世界根本无法想像。
其中有一位华服老者,似乎是监工。
他的地位颇高,张管事都主动向他拱手行礼。
而老者只是微微额首。
至于何必,他只瞄了一眼,便转过头去,似乎毫无兴趣。
而就是这一眼,何必浑身冰凉,感觉自己像没穿衣服一般,浑身都被老者看穿了。
又行了一段路,出现几间大宅院。
分别写着刘府、丹堂、君府。
刘府和丹堂占地颇广,气势宏大,一看便是豪户。
至于君府,早已荒芜。
门口长着齐人高的杂草,红漆的大门已经脱色,遍布着蜘蛛网,似乎几十年都没有人打理了。
刘府,恐怕就是当初那位救了何必的仙人的府邸吧。
再往前,便到了城主府。
又是一番盘查,何必和张管事才被放行。
张管事前去赴命。
而何必则是被一位侍女引走。
走之前,张管事多番嘱咐,在城主府里千万不要惹事。
侍女名为蓝雨,身形窈窕,但是带着一股英气,腰间竟然有佩剑。
她的脸色很冷,根本不和人交流,自然就生出一股傲气。
何必看清楚了,也不会自讨没趣,只是默默地走着。
一处会客室前,蓝雨做了个手势,示意何必进去,全程没说过一个字。
何必也就默默地走进去。
可他刚刚进门,便被三道视线盯住。
何必也看过去,是一位老者,两位中年人。
老者坐着,两位中年人围站在身边,态度恭敬,明显是以老者为主。
他们都是身体壮硕,就连老者也是身材高大,肌肉饱满。
三人穿着华丽的衣服,一件能抵何必的麻衣一百套。
但是却显得不伦不类。
因为三人脸色赤红,显然是长久被高温酷晒。
再仔细看他们的手掌,毛孔粗大,上面的老茧也是黄而厚,还有些发黑。
又没有武者的气势。
很明显,他们都是干苦力活的人。
却偏偏穿着富家翁的衣服。
气质与衣着不合,便是不伦不类,甚至有些滑稽可笑。
但这些又与何必有什么关系?
别人怎么穿是别人的事,何必才不会多嘴。
只是何必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这三人恐怕都是自己的同行吧。
张管事说过,拒北城以前只有三位能打造中品武器的铁匠,人数完全符合。
何必打量他们的时候,三人也在打量何必。
看到何必身穿麻衣,还一直站着,老者就有些不满了。
“小子,你是谁家的儿子?”
不等何必回话,其中一位中年人就说道:“还能是谁?鱼头巷何铁匠的儿子。这段时间可是抢了我们不少生意。”
一开口,就是浓浓的火药味。
何必原来还准备行礼拜见,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同行是冤家,今日不善啊!
果然,另一位中年人帮腔道:“即使是你爹生前见了我们,也得叫声前辈。你小子当真是不懂事,行礼都不懂,怎么长这么大的?何铁匠技艺不行,教儿子更是失败!”
老者则是直呼:“不像话!不像话!”
三人都是这一行的前辈,自然也有些威势。
发作完就各自坐下,施施然地等着何必行礼。
拒北城铁匠这一行,他们可是大佬,谁不尊敬?
然而他们等来的不是行礼问安。
而是......
“你们算是什么东西?”
何必已经怒了。
羞辱他可以,但是羞辱为他而死的老铁匠不行。
“你!”
三人被何必怼得措手不及,想要斥责又被何必打断。
高大的何必立于门口,宛如不朽青松,大声骂道:“活了好几十年,也就能打造中品武器。而我不满十六岁,已经达到和你们一样的技艺。何来前辈一说?”
“而且技艺事小,人品事大!”
“你们当着一个孤身的少年,羞辱他已经去世的父亲,这就是前辈的风范?但凡是个人都应该懂这些事情,而你们,怕是几十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吧。”
“最后,你们技艺是还行,但不曾传授我半点。鱼头巷坍塌的时候,你们又何曾给过我一碗水、一粒米的帮助?”
“技艺、人品都不行,还妄称前辈!”
“你们配吗?”
声声如刀。
骂得三人面红耳赤。
却怼不回来,只能词穷地一次次叫着:“小子狂妄!”
就再也找不到新词了。
守在门口的侍女蓝雨本是万年冰川脸,也忍不住偏头看了看发威的何必。
这少年真的只有十五岁吗?
但何必却不搭理三人,坐在三人的对面,自顾自地观察着房间,当三人是空气。
会客室有主位,主位下面是两排客座。
何必和三人各坐一边,互相对立。
而在主位后面悬着一幅字,上面写着:
人妖不两立!
即便何必不懂书法,却也能看出写字人的豪情和恨意,欲灭妖族而后快的决心。
“说得好!”
何必心中忍不住赞道,便沉溺在字中。
不知过了多久。
蓝雨一声“城主好”,惊醒了何必。
门口的蓝雨肃然起敬,站得笔直,脸上带着狂热和敬畏。
看得何必和三位铁匠都不由自主地赶紧起身,整理衣服,生怕失礼。
张管事在前,伸手护住路。
随后,一名女子,不!是两名女子才迈步而入。
何必有点懵,受人敬仰的城主是女人,还是两位?
前一位女子一身战甲,头上红缨金盔,身上青玄战甲,腰间三尺青峰,脚下黑玉战靴,辫子简单地扎好垂在脑后,背后红披猎猎作响。
一身英气,巾帼不让须眉。
何必忍不住想到:花木兰、穆桂英不过如此吧。
后一位女子则是截然不同。
珍贵的丝质淑女长裙难掩楚王腰,脸上略施粉黛,明眸皓齿、柳叶弯眉,便已经是浓一分嫌过,淡一分嫌薄,裙下三寸金莲着小巧锦靴。
一股仙气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慕。
这是故事里才有的仙女啊!
三位铁匠已经看着仙女直了眼睛。
何必倒还好些。
后世的美颜、美图秀秀、ps之后的美女便可以和仙女一较高下。
他更关注的,反而是前面的英气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