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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她的心蒙了浅浅的薄雾,怎么怎么也吹不散的湿漉。

小右低下头抿了抿唇,心里苦涩。

她明白拉拉的用意,只是爱上一个人,和忘记一个人,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当然,如果不是程月末对他最后的伤害,如果不是拉拉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保证说只是多认识个朋友,池烨也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尽管他池少从来不缺朋友。

池烨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拍拍车门:“上车吧。”

刚一坐进车里,池烨的手机就在口袋里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屏幕上闪着程月末的名字,想了想,他按了接听键:“喂?”

“池烨,我。”

“嗯。”

“能过来一下么?”

池烨张了张口,本打算说的“好”又咽了回去,沉默很久,他说:“不太方便,我现在在外面。”

“池烨。我第一次找你。”

池烨看了看拉拉,犹豫片刻,最后还是低低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算了,池烨,你他妈的就是个神经病!不要你的时候死追着我,需要的时候影子都没有!池烨,你会后悔的!”说完“嘟”的一声,挂了电话。

池烨挂了电话便有些后悔,他还从来没有一次这样冷漠地对待月末。但是事实上,他是累了,他可以为了程月末去追另一个男人,他可以为了程月末的一个笑逃开家和她去巴黎,他可以为了程月末无心的一句话就一个人飞去韩国只为买一个她在韩剧中见过的小饰品,他为了她,奔波在整个世界,可是程月末却永远都是在那个男人不理她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池烨,在程月末的世界里,就是她和她爱的男人爱情游戏中的一剂调味品。

而那个男人,是他的哥哥,池澈。

坐在驾驶位上的池烨,手里握着电话,微微皱着眉头。他有着干净清澈的脸,温暖得像春天的小草。小右看得有些发呆,她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不敌她的终北好看,可是这次她必须承认,除了终北,还有很多男人也都很好看,只是她没有遇见而已。

拉拉带着他们去北京附近的海滩,到了那里已经接近晚上。海边的风很大,小右斜着身子跟在她和池烨后面走,背着斜挎包,手插在口袋里,轻便得就像回到过去那个单纯的自己。她觉得心情无比愉悦,道路两侧有小商贩叫卖,小右一路欢快地跑去与小贩砍价,随手拿了戴着大朵红花的草帽扣在头上,拉拉说整个一杨二。

头发被吹得散乱,流动的人群逐渐消散在海边昏黄的月色中。小右正准备转身,然后,就看见了终北。

四月的海滩,金灿灿的阳光下,小右的心跳忽然沉沉地坠落。

他穿着休闲外套,手里夹着一只抽了半截的烟,另一只手在打电话。虽然距离有点远,她看不清他的脸,可是他浓密的眉毛和眼神中的寂寞,都和她心心念念的模样没什么差别。自从那日她醉酒闹开之后,他就没有再正儿八经地找过她了。

他们之间,其实一直需要一场谈话。

身旁的拉拉及时地用手臂碰了碰她的手,她略微一晃神,才发现他身边立着的高挑女子。

她见过她。陆清清,终北未婚妻,家世雄厚,背景显赫。

这一刻,多么像一幅忧伤的油画。

陈拉拉松开她的手,停顿片刻,不知死活地跑过去,口中叫着:“终老大,你也来玩?”

终北看到她,急忙说了两句挂了电话,然后笑起来,笑容亲切随和。一转头他看见她身边的小右,接着看到小右身后的池烨。嘴角动了动,眼神掠过,看不出任何情绪。最后什么都没说,只余下一脸明媚。

身边的陆清清也点头微笑,然后小右拽着拉拉和他们擦肩而过。

那个瞬间,一切空白。

没了疼痛,麻木了神经,几乎晕厥。还好身边的池烨及时扶住她,她晃了晃头,对着拉拉做了个自嘲的表情。她不是电视里的女主角,她没有那个煽情的勇气也没有那个兴致,她想她只是因为最近有那么一点想念终北,有那么一点心痛自己可能就要放弃终北,所以情绪低落血糖也低,这一切,她都做了那么久的自我催眠,完全无关她亲眼目睹他和她一起的这一幅完美画面。

她从他们身边走过,没有回头,她的悲伤和骄傲一样完整。

所以也就没有看到终北不经意的眼神,是有多忧伤地追随着她,直到追随到池烨扶着她纤弱的手臂那一刻。

小右更加没有发觉终北的眼中有多痛有多无助。

一直到走远,终北和陆清清两个人逐渐消失在与他们同一边海岸的相反方向。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小右的心里幻灭了,无论是三年,还是三天,对于她来说,过去那么坚定的信仰竟然如此脆弱地就崩塌了。

她不是宽容,她只是习惯于逃避。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她和他站在一起的画面,如此登对,朝朝暮暮七年相处,彼此都早已经完全渗透到对方的生活中了吧。

小右披了池烨的衣服,去和他们吃海边烧烤。拉拉说这家的烧烤特别好吃,以前曾经和月末一起来过。小右坐下,又起身,跑去旁边的店里买了大堆大堆的零食,又叫老板开了五瓶酒,然后坐在池烨身边沉默地大吃。其实并没有什么味道。

有些事情,明明很难过,可是装作无动于衷。

明明晓得的事实,还是任由对方来回牵扯,如果一辈子的幸福都因着那样一个人的存在而存在,如果生命里你注定会遇见他可是他却在你的爱情中从未隐身,只不过是离开的状态,可能也许也就没什么了吧,是谁的都一样,只要那个人一直快乐。很多人去爱,很多人想爱。

最傻的那一刻。恨不得生在古代。

小右想,如果那样,她做他的妾,是不是那样,他们便每个人都会幸福了吧。

这个想法让她尤其难过,她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正在使她慢性中毒,她现在,需要寻找一剂新的解药。

那晚下了雨,是今年北京的第一场雨。

乌云弥漫每个人的头顶,伴随雷声和闪电。小右披着池烨的衣服在雨中奔跑,觉得畅快无比,池烨只剩一件薄薄的白衬衫,雨水一淋就全部湿透了,他冻得接连打了三个喷嚏,可是笑容依旧像三月里的天气,明媚无比。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右的手机响起来,她拿出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终北”,打开只有三个字:睡了吗?

盯着手机屏幕发呆,想了又想,猜了又猜,最终小右将手机放入枕头底下,没有回。

可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凌晨三点,她拿出手机,回了一句:现在醒了。

很快,短信又来了:你出来一下。

没有多想,小右披上衣服,就跑了出来。

刚一开了门,就被一个怀抱结结实实地抱在了怀里。

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小右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好半天,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沉默的气息里,她突然听到他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闷闷地说:“我很想说,请你再给我点时间,可是我说不准这个期限,我和她之间,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只是你要知道,我从来没有玩弄你。”

小右听着,强忍着眼泪,依旧埋在他怀里没有抬头:“只要你说,我就会继续等下去。”

“对不起。”

小右的心随着这句抱歉开始往下沉。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终于,她还是将内心深处积攒了很久的疑问问出口:“你不能离开的那些复杂的原因中,有没有一个,是因为她的家世?”

终北的表情愕然,她以为他会说不。然而,没有想到的是,他点点头,低沉道:“很久以前,我们就在一起。当初是因为我爸想要和他爸合作,几经波折都拿不下那个案子,无奈之下,就要我去追求他女儿,我照做了,然后她义无反顾地爱上了我,放弃了很多更好的机会,也没有出国留学,本来我想一毕业就结婚,但是,她却说她并不想结婚,也不想生孩子,她只想一辈子和我这么爱下去。”

“所以,你不想过河拆桥,不想让你最后成为一个利用感情谋取利益的人,你只能等着她先说分手,否则,就会一直和她在一起。”

“嗯。”终北答。

“既然她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你父亲也一定不会允许的,所以,到最后你们肯定会走到尽头,我等你。”

顿了顿,终北松开她,拭去她脸上的泪:“别傻了,说虽然是这样说,可是,这么多年,我对她的感情……”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果然,他接着说:“也不是最初追求她时那样单纯了。”

小右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从他的眼中,她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挣扎和痛苦,无法压抑,无法排泄。

“那我要怎么办……”小右喃喃地说。眼神涣散而空洞。

这样的她,最是他见不得的样子,他猛地伸出手来,再次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所以,这一次,我必须离开你,不能再耽误你了,小右,三年了,这三年的时间,你不好过,我也并不好过,放手吧,或许时间真的能够治愈一切。”

小右还来不及回答,他又说:“今天我看见的那个男人,他是池家的二公子吧,如果他对你好,你要试着去接受。”

听到这里,小右的情绪有些激动,推开他的手臂,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你真的不想要我,是吗?”

他望着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知道了。”小右轻轻点头。

说完,转身就走。

几步之遥,就进了房内。关上门,轻轻地将锁拧上。

终北站在门外,空洞地看着那扇门。

小右在门内,身子紧紧贴着门板。

那是他们之间,最后的,最近的距离。

仿佛他们之间总是这样,从一开始的相遇就错了时间。他们早已经相信了没有结局,只是一直放不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右疲惫地爬上床,将自己深深地埋进被子里。

外面依旧雷声大作。

小右从小就害怕打雷,夜里打雷的时候她总会梦见地震,感觉床在剧烈摇动,睁不开眼,叫不出声。想象着可能下一刻就要天塌地陷。

不怕死亡,甚至有点解脱的气息弥漫在自己胸口,只是忽然想起这是没有亲人所在的城市,于是眼泪滑过嘴角。难过,无休止的难过,比世界末日来临还要让人不能够正常呼吸。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小右睁开眼便听到门口一阵轻微的敲门声,虽然声音不大,可是似乎很急。

拉拉起身去开门,看到门口伫立的池烨,急促的呼吸,向来温文尔雅的池烨从来不会这样慌乱,于是她觉得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池烨?”

“拉拉,小右。”

池烨开口叫了她们的名字,之后又停下来不说话。

“到底怎么啦?”拉拉被他的表情也搞得有点慌神。

“拉拉,可能真的是我错了,月末她,月末她……”

“月末怎么了?”陈拉拉一听是程月末,立马变了脸色。

“月末出事了!打你手机你关机,打我手机我又不理,刚才吴嘉打电话来,说月末出事了……”

“你别废话,直接说重点。”拉拉打断他,小右也觉得不对,立刻从洗手间冲出来等着他讲完。

“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只知道她吃了三十片安定,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什么?三十片安定?她疯了?!”

陈拉拉一把拽过门边挂着的衣服,急匆匆就冲了出去。

池烨紧跟其后,剩下小右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他们两个人早已经没了影子。

林小右穿好衣服,退了房,打拉拉的手机依然关机,想必是昨天夜里没电了一直也没来得及充电,可是她又没有池烨的电话,慌乱中想起上次月末送她回去的时候给了她手机号,于是她试着拨通了那个号码。

响了五声,电话被接起,一个略带沙哑的男性声音从听筒传出来:“喂?”

小右拿开一点,又看了看号码,确实是程月末的号码没错,于是又放到耳边,说:“你好,我是程月末的朋友,请问这个是她的手机吗?”

“是的。”

“那么,程月末,她在吗?”

“她病了,正在医院,你是哪位?”

“呃……”小右左思右想,虽然和月末两个人一见倾心,但是终归才只见了一面而已,她一定不会对这个男人提起过她,于是想了想,她说,“我是她的朋友陈拉拉,请问她现在情况怎么样?在哪家医院?”

“哦,拉拉,她现在情况还不清楚,正在洗胃,你赶快过来吧,我告诉你地址。”那个男人说了医院名称和地址,又督促她赶快过去,然后才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小右无心再去悲伤她念念不忘的终北,比起终北,此刻她更想念月末,那个让人见了就会心疼的女子。

从这里打车一路到市区,路上一直堵,小右心急如焚,她不想看到程月末出任何事,她想看到她有好的结局,看到她遇到一个完美的男人把她当做生命一般去爱她守护她,这样,她就会更有信心去忘记自己心里藏匿的那个人。

所以,即便是自私到为了自己的幸福信心,她也要程月末好好的,不要做傻事,千万不要。

车子行驶了四个多小时才到地点,正下车的时候林小右的手机再次响起,她从包里翻出来,竟然是终北的来电。

迟疑了片刻,小右还是接起来,一边走进医院。

“没什么,你刚才走的急,掉了相机在大厅,这边服务员在找失主,我刚好路过看到了,就告诉你一声。”

心里突然一阵失落,只是声音并无太多情绪:“好的。”

小右刚走进医院就撞见了正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池烨,池烨也刚好看到她,碍于她正在接电话,于是用眼神示意她跟着他走。

“我知道了,你方便的话就帮我带着,不方便的话,就丢了吧。”小右轻描淡写地说完,跟随池烨上了电梯,“不好意思,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还没说完,忽然人群拥挤,小右险些被撞到了电梯门,池烨连忙说了声“小心”并及时扶住了她,就是这样巧,刚好随意的关怀从即将挂断的话筒传到了那边终北的耳朵,终北拿下手机,长久的沉默。

这,不就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么?

可是刚刚林小右在电话中那么淡定自若的语气,却为何让他的心生生被撕痛,是他放弃了她呵!

只是他对她冷漠,他对她绝情,除了这些,他还能为她做什么?他想,或许很多时刻,他比她更煎熬,因为至少她还可以毫无保留地让他知道她爱他,可是他,再多爱,都只能亲手将它毁灭了吧。

直到他自己也忘了他是否真的爱过她。

挂了电话的林小右,没有时间多想,就跟随池烨来到了月末的病房。

她刚刚做过洗胃,医生护士收拾工具离去,淡定自若,旁若无人。

拉拉在一旁慨叹:“这个世界上每天到底有多少个像你这种2货?为那些所谓的爱情和全天下最不靠谱的男人不惜放弃生命,你娘十月怀胎生下了你,你一句话不说几片安眠药就将全世界都抛弃……”她站在那里呼吸几乎不能平稳,“程月末你究竟有没有良心有没有孝心有没有责任心?啊?”

池烨走过去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然而程月末并无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看向窗外,她还不太能思考,有些昏昏欲睡。

如果,真的能一直睡过去,没有再像这样尴尬地醒过来,那多好。

她还记得曾经大骂大学室友为一个男人寻死觅活没有出息,她现在才明白,那种绝望,不是没出息,只是活得没劲了。

是真的累了。

可是她也无力辩驳,陈拉拉没有遇到那样的男人,也就还有一个人或者等一个人然后好好活下去的勇气。她却没了,她的青春,所有可以付出的情动与精力,都交付与那样一个冷漠的男子,再也要不回来。

在她住院的这三天里,池烨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那么小心翼翼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月末的一个皱眉池烨都要懊恼很久很久。小右看在眼里,心里清楚地明白,果然每一个人是每一个人的劫难,有些人再好,也终归是无法替代另一个。

三十片安眠药其实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程月末醒来后没多久就又睡了过去。陈拉拉站在医院高级病房的高级落地窗前,默然地看着外面;池烨坐在床边沉默地看着她睡着的安详面孔;而刚刚与小右通电话的那个男人并没有出现。

拉拉说,他就是池澈,池烨的哥哥,程月末的男人。

听起来很简单,可是也很复杂,小右没有多问,多说并无益,她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其实无需每一件都打听得那么清楚。

在医院这样安静地守了三天,程月末就出院了。

池烨回去开了车过来接她,她憔悴的表情很恬淡,远远看过去,跟前些天夜晚的酒吧里那个程月末相差甚远,整个人又瘦了一圈,颧骨更高了一点,面色也苍白很多。

上车以后池烨帮她系好安全带,她忽然开口说话:“我不能回家,我妈妈会不定时过去,我不想让她看见我这样子。”

“早知道如此,你干嘛还吃那么多药?”陈拉拉忍不住再次开口数落她。

“不要再说了。”小右急忙阻止,轻轻拍了拍月末的肩膀,“那么你跟我们回去吧,先住我和拉拉那里,你睡我房间,我和拉拉挤一张床好了。”

“嗯,谢谢你,小右。”

小右没有说话,只点头默默微笑。

那晚,她和拉拉睡在一张床上。翻身的时候她的脚不小心踢到了拉拉的脚,拉拉夸张地大叫起来,大声喊着“蛇啊蛇”,小右自嘲着说陆清清才是蛇,她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蚯蚓而已。

听她又提起陆清清,拉拉再也忍不住,“小右,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哪有那么多巧合,其实我是知道终北要去那里度假,所以才带你去的。”

黑暗中突然的沉默。

“为什么这么做,还嫌我伤得不够,出丑不够吗?”小右的声音中带着激动的情绪。她无法让自己去思考。

“你听我说完。”拉拉翻过身,黑暗中面对着她漆黑的眼,“林小右,我是为你好,终北这个男人,他既然已经决定了放弃你而去守住她,就无论你怎样自虐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如果你想得到他或者彻底失去他,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要么她输你赢,要么她赢,而你输。”

“你觉得呢?我是哪一边胜算大一点?”

“你输了,”陈拉拉说,“林小右,你输了。”

“我还没有开始比,就已经输了,是不是?”

“是。”她回答得干脆简洁。

好吧,还没开始较量,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还有什么可奢望和期待。

更何况,昨夜的那一次谈话,他都已经把意思说得很清楚了。

尤其是当她听了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讲他们之间的事,虽是寥寥几语,她也知道,那个陆清清对他的感情,比她想象的要深很多。

“我告诉你,林小右,你永远都是一副受气包的样子,你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任由他欺负下去,凭什么他就可以一个人有着两个女人来爱,他有两个女人疼并且还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还对他一忍再忍争先恐后做贤良淑德的老婆?你们是不是都把他想象成是韦小宝了,而你们就是双儿啊?啊?”拉拉一股脑似乎把所有的怨气都倒了出来,最近她真是被这两个女人气到不行,每一个都生死相许,奋不顾身,而那些男人又有哪一个不是一脚踏两船,三心两意?

她说完之后,房间里很久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再看小右,一脸的泪水。

发觉陈拉拉的目光,小右转过头去不说话,她觉得很累,她真的无心恋战,她不想抢夺任何人的男人,她只是爱上了,不可自拔的爱上了,她只是想拥有这个男人的一点点时间,或者说,拥有他的全部。哪怕和另一个女人同时拥有。

“拉拉。我很没出息吧?其实我总是想,总是恨,恨我为什么不是生活在古代,可以被他安然娶进门……”

“林小右!”陈拉拉狠狠捶着她的脑袋,“你能给我清醒点不?你再这个样子下去,只会让人觉得更可悲,根本不会有人珍惜你的眼泪!”

“可是怎么办?”小右突然翻过身来,“我已经做到最好了,我什么都听他的话,我也不会给他任何的压力,我也不对他说我爱你,我什么都不做,只是希望能多在他身边一些时间就好。我更不会傻到去自杀的地步,我不怕死,我怕他会因为我的死一辈子都不安心。我为了他生活得安然我希望自己好好的,至少表现得要好好的,坚强的,也不任性的,难道这样也不对吗?我每天大笑大闹,不跟他哭诉,我还是会显得可悲吗?拉拉?”小右的声音已经越来越无力,最后只剩颤抖的音节从喉咙里孱弱地发出,那样瘦弱的小右,在那一刻显得是那么苍白和无助。她曾经以为自己会很平静地遇到一个人,让她想稳定踏实下来的人,然后结婚,生子,过最平凡却幸福不过的日子。可是一切都在遇见终北以后变了模样,她诚惶诚恐地爱上了让自己奋不顾身的一个人,然后等待,无休止的等待和煎熬。

说什么忘记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就是投入到新的恋情中。可是路远算什么,小右想过和他好好的,找个真心疼爱自己的男人,忘记终北。可是最后呢,她还是跟路远说了分手,只是这个过程,这一段,她不想提起。

狗屁。忘记一个人的办法就是投入到新恋情中,对小右来说,终于明白是狗屁。她只会更加的想念终北而已。她和路远在一起的时候,觉得自己真是个肮脏女人,是个背叛爱情,背叛自己、也背叛了终北的坏女人。

而当她想到从陆清清手里去抢终北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是如此不堪。

一整夜的无眠。小右心乱如麻。

既然,一切都只能是这个样子,她是不是也就没有必要再在他身边待下去了。

即使她有爱,他也有,可是,那微薄的爱情什么都抵挡不了。

想起终北的那句话,放手吧。

那,就放手吧。痛一痛,或许就过去了。

第二天程月末精神似乎好了很多,从房间里走出来洗脸刷牙,还会去厨房找东西吃。

小右最后一次去公司递了辞呈,她特意绕过了终北,她着实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可能会有的交集。她怕看到他那忧伤的会骗她心软的眼神,然后一切的决定都将会功亏一篑。

直到现在她也不想承认,自己是告别了一场独角戏。

虽然这场爱情戏,终北的表演并不多,自始至终都是小右一个人的自说自话,自残自痛,自哭自笑。可是终北的眼神,最初看她时认真的悲伤,以及每一次对她不能抑制的关怀,她都相信,终北是爱过她的,只是不够爱。

她一手遮天的黑暗,一直以为是终北挡着她所有的光。可是每个人都清楚,是小右自己不想去接受,她的眼,她的心,都已经不能容纳任何终北以外的人。

小右辞职那天,领导似乎准备了很多话,甚至告诉她一会再叫终北来与她沟通,可是都被她的一句话给打了回去。

她说:“别劝我,我很不舍得这个工作,可是我有我的理由。我必须回老家嫁人去了。”

总经理本来想的一肚子话,都咽了回去,只好搓着手很客气地说:“嫁人了……理解。那好吧,小右,如果以后想回来,随时。公司还是需要你的。”

“恩,知道了,谢谢。”

小右没有对任何同事说她辞职的事,包括终北。

只是第二天之后,再也没有来。

可以想象陈拉拉小姐在得知小右辞职后的反应。

下班时间刚到,小右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抱着枕头,假装享受这难得的自由。

门突然被大力踢开。小右和月末被吓了一跳,纷纷抬头,只见到陈拉拉霸气外露地站在那里。

“林小右!”

小右下意识地捂住耳朵,转过身去,上帝作证,她不是故意瞒着拉拉的。

“林小右,你辞职的事,姑奶奶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这种被人背叛的感觉,简直就像老公出轨,全世界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一样!你给我再多解释也没有用,我只想知道,我到底是身体出轨还是心理出轨?”

难以忍受她这样销魂的比喻,小右放下手,直面她残暴得可以杀人的目光:“拉拉,你坐下,我慢慢给你说。”

“不,赶紧说。”

“是这样,我主要是太害怕终北了,一门心思就在想怎么才能不让终北知道这事,怎么样才能全身而退,不拖泥带水,所以脑子一热,就直接跟经理辞了,也忘记跟你说了,反正,再不济我们也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你肯定也会知道的嘛,是不是?”

见拉拉的脸色有缓,小右接着说:“我保证,不论是心理还是身体,我绝对都没有出轨,误会,这是时间和空间、真相与大白之间的误差。没差多久,就一天。”

看小右信誓旦旦的样子,拉拉撇了撇嘴,坐了下来。

“也好,辞了就辞了吧。虽然挺可惜的。你在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会怎样,可能会很辛苦,在这里,只要你在,不管你和终北之间的感情如何,他都不会亏待你。”

“拉拉,我真的没有办法再面对终北,我决定放弃。”

“那你接下来的工作怎么办?你吃什么?穿什么?想了没有?”

“总会有的。”小右随意地答,内心空落落的。

想过很多次,最后是怎样和终北分开。

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不想,这一日来得这样快。

终北,以后的日子里,再辛苦,也与你没有关系了。

月末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拿起,看了看,说:“池烨说他过来。”

“对了,拉拉,那天我有听终北说,他是池家的二公子什么的……”

拉拉冷笑,“嗯,都是这个圈子的才俊,他怎么会不认识。”

“什么情况啊?富二代?”

“准确的说,豪门私生子。自己开了个小网站,不死不活的经营着,不缺钱,不愁吃,泡泡妞,旅旅行。”咽了下口水,瞄了瞄月末,道:“第一次对感情认真,就是你面前的这位程月末小姐,不过人不领他情罢了。”

小右喝了口水,笑容显得有点凄凉:“挺理解月末的。”

月末茫然地看了看,不再说话,低下头去剪指甲。

门铃响,拉拉去开门。

“池少光临,有何贵干?”

“给你们送吃的。”池烨举了举手中的外卖。

“有心啦!”

拉拉接过来,便拿到餐桌上去一样一样过目。

“怎么样?”池烨走到月末身边,轻声问。

月末抬头,看了看他,没有回答。

“池少,“拉拉跑过来,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右辞职了。”

“哦?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拉拉白了他一眼。

“好,不问。”

“那,池少,不介意的话,帮忙划拉个工作呗?”拉拉笑嘻嘻的看着他。

“没问题啊。”池烨随口应着,“不过我的公司就算了,没发展,成唯那边正缺人呢。”

池烨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小右大跌眼镜,张大了嘴巴看着他。

成唯。目前国内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大多内地新秀都是从那里拔起。

“林小右同志,如果你不介意,明天早上我们去楼下咖啡厅喝点东西,认真聊一聊你的工作。”池烨忽然认真道。

小右抱着枕头,歪着头想了想,点头道:“好,没问题!”

第二天一早,小右就起床梳妆,她以为池烨约了对方公司的老总或是什么高层领导,就像电视中演的那样,约双方吃饭,然后说好话,人情世故,最后酒过三巡,对方点头同意说没问题您的忙我一定会帮,等等等等,小右这样想了很多画面,对着镜子自嘲地笑了笑,想着我为何不自己去求一份工作,要沦落到找人说情呢?

可是转来转去,还是娱乐圈这些幕后的事,她真的能转出终北的影子覆盖周围吗?

换来换去,最后换了一件最简单的连衣裙,没什么特别的款式,她想,简单就好,这样没有风险。

到了约会地点,她环视四周,立刻看到了角落里面窗边位置的池烨,除了他,并没有别人。

池烨低头看了看表,“你来的时间刚刚好,好同事!”池烨调侃着说。

“是的,打卡从不迟到。不过,为什么只有你自己?”小右坐下来,依旧环顾四周。

“就我自己啊,还想有谁?”

“呃,成唯的老总啊。”

“呵,”池烨笑笑,“没有,他忙,我只是想问问你是否对这个工作满意,企宣……会不会委屈了你?”

“不会。”小右回答得干净利落,“我只想找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没有委屈不委屈的,况且,成唯的企宣,不错了。比我之前的公司要好很多。”

“那就好,那么,下周一就可以去上班了。”池烨说完,叫来服务员,头也不抬地问,“喝什么?”

“随便吧,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好。”池烨合上价目表,“两杯威士忌,谢谢。”

小右抬起头,“我不喝酒的。”

“你说我喝什么你就喝什么的。”池烨的表情似笑非笑,有点无赖。

小右挠挠耳朵,只好说:“那好吧,陪你喝一点,也算感谢你帮我介绍一份好工作。”

“这句感谢好像很勉强。”说完,池烨向身后的椅子靠了靠。

突然不像她最初认识的那个池烨了,那么简单透明的帅哥,如今变得痞痞的,坏坏的,可是却分外可爱。

“另外,”池烨又开口,“你刚刚说你不喝酒的,谎话说得多顺口,上次在海滩你明明喝了那么多。”

“呃……”小右突然想起来,有点小尴尬,不过也瞬间便缓和了,在他的面前,其实确实不需要什么形象吧,很自然很舒服就是了。

“算了,我不揭穿你了。”这时服务员端上酒来,池烨举起酒杯,眼角眉梢笑意吟吟,“来,干杯,祝贺你即将有了新的工作和新的人生!”

此时外面阳光正盛,只是咖啡厅的窗帘厚厚重重地将外面与里面隔绝成两个世界。可能酒精确实有刺激情绪的作用,小右突然一阵悲从中来,很多愁绪丝丝入扣、滴水不漏的贯穿进林小右的整个神经系统。

“不过,”池烨突然变得严肃,“你真的会忘记他吗?”

小右点头,“会的。”

只不过,在心里,静静的爱着他,直到可以安然地说出他的名字,直到淡漠,直到忘记。虽然无数次,她都觉得,放弃了终北,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一个这样的男人,不会遇到一个和她有着那么多的默契、如此温柔沉稳的、她深深爱着的男人。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一切都已经成为既定的结局。

他心里有两个结果,一个是她,一个是陆清清。

而她只不过是个候选的结局。

只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小右知道,从此他们已经站成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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