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城郊。
故柳河畔处,夏夜的微风,飘然轻拂。
河岸上,柳树千丝万缕,柔中带刚,那缕缕柳丝低垂,婀娜多姿。
月光轻洒,漆黑幽静的河水之中,柳影摇曳,临风起舞。柳动影随,像是那对镜梳妆的少女,又如舞袖飘飘的仙子。
……
此时,那幽静的河面上,突兀传来一道少年的叹息之声。
“唉~我难不成是喝了假的孟婆汤吗?为何我到此处这么些年,却还是依然记起那边的生活?”
茂密的芦苇旁,一名面容白皙俊秀,体态消瘦欣长的少年,正坐在芦苇后方一片草地上,时而仰首,望向那幽暗的夜空,时而低头,注视着河面上那荡起的涟漪,清澈的眼眸之中,涌上一抹淡淡的思念。
少年名为白尘,看其模样,年龄约有十六岁,除了面貌俊秀外,他还有一处部位甚是亮眼,此处便是那一头垂至腰间的银色长发,每当那清凉的微风拂过之时,那鹅毛般的银发便是在夜空下徐徐飘荡、美轮美奂...
长弓、羽毛、兽皮…...白尘此时的行头,正是一身猎户的打扮,但是这身打扮,却是丝毫未能掩盖住,他那出尘、优雅的气质。
此刻,在他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一幅幅繁华的城市夜景。那里高楼林立,浓香四溢的小吃街道,时时萱萱嚷嚷。那里霓虹闪耀,灯红酒绿的酒店包厢、刻刻夜夜笙歌,那里一条条车道纵横交错,那里一辆辆汽车狂吼疾驰……
那里,正是白尘曾经奋斗过的地方......
地球…
正当白尘想得出神之时,一道急促、而又嘹亮的声音,自那白尘身后的漆黑小道尽头,突兀响起。
“白尘!不好了,出事了!”
白尘微微转头,闻声望去,随即见到那被两边灌木夹杂的小道尽头,渐渐出现一道高大黑影,正向着他奔来。那黑影的腰间处,两只漆黑模糊的手臂,急速的前后摆动着,那番模样,仿佛极为慌张。
片刻后,
黑影终于跑至白尘身前,在月光的照射下,他那涨红的面色,与高大身躯,终于是显露出来,
这是一名与白尘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年身材比较高大,留着一头乌黑的短发,一套黑色劲装,配上他那漆黑的眸子,散发出一抹坚毅、沉稳的气质。此时他的胸膛连连起伏,双唇大张,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由此可见,他这一路上,定然是没有停歇的在奔跑。
见到这熟悉的脸庞,白尘便是认出来人。
此人可谓是来头不小,其名为黄山洪,是“黄腾商会”的大少爷,这西山镇内,有着两大势力,而其中之一便是那黄腾商会,可见其背景颇为雄厚。并且他的修炼天赋极高,被誉为西山城三大天才之首!
而他也是白尘在这西山城中,唯一的一位好朋友,
白尘望着眼前这位神色慌张的好兄弟,心中莫名生出一抹不祥的预感,随即邹眉问道:“山洪?你跑这么急干什么?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咕噜~”山洪红着脸望着白尘,使劲的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嗓子,这才开口说道:“白尘,你快回去看看吧,你哥哥好像不行了!”
“什么?”
白尘顿时身躯一颤,目光死死盯着山洪,那漆黑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惊慌,
山洪没有回话,只是神情有些忧伤,缓缓将头低下。
望着山洪这般动作,白尘一颗心犹如掉进冰窟,浓浓寒意席卷周身,他很清楚山洪断然不会拿这种事情,来与他开玩笑。
“啪!”
白尘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那与地面接触的部位,传来阵阵痛感刺激着他的大脑皮层,令得他清醒过来。随即整个人也是立马反应过来,然后在山洪正要搀扶之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紧接着发了疯似的,向着他的住处狂奔而去!
那刚刚停下来的山洪,转头望向白尘渐渐远去的背影,随即使劲的吸了一大口氧气,运转起灵力追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
城郊的一座简陋茅草屋。
山洪在茅草屋外焦急的徘徊着,眼中满是担忧。
刚才在路上,他便是追上了白尘,并将他哥哥突然病发的原因告诉了白尘。然而,白尘却是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发怒,只是平静的点点头,默默的奔跑着,来到此处时,也是没有说一个字,直径走进了茅草屋里。
山洪很清楚白尘的性格,白尘就如那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他现在越是冷静,爆发起来便是越发不可收拾!
“唉~”
山洪微微叹了一口气,并不打算进到屋里,想把这最后的时间,留给白尘兄弟二人,
他微微转头,目光望向那茅草屋旁,那里立着一颗干枯、扭曲的槐树,这颗树是三年前,白尘的哥哥所种,当年的绿叶葱葱,已然变成了如今的干瘪枯黄。月光之下,那满是褶皱的树梢上,寥寥枯叶,随风轻摆,似乎随时都会掉落下来......
那茅草屋内。
“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白尘那白皙的脸庞之上,满是忧伤,一颗颗晶莹的泪珠,自那不知所措的眼眸之中,滚滚而下,他四肢瘫软的趴在床边,那干涸的咽喉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那灰色的床上,躺着一名面色苍白,满脸胡渣,骨瘦如柴,年龄大约三十岁的男子,他正是白尘转世到这个世界的亲哥哥——白林。
自从十年前,兄弟两的父母突然失踪以后,六岁的白尘,便是一直与哥哥相依为命,白尘可以说是白林一手带大的,将长兄如父这一说,演绎的淋漓尽致。
白林那有些萎靡的眸子,望向床边的亲弟弟,眼瞳之中闪烁着浓浓温柔。
他艰难的伸出那有些粗糙、而又苍白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白尘那被泪水湿润的脸庞,抹去他那眼角处的泪水。艰难的张开发白双唇,缓慢而又虚弱的说道:
“尘儿,不要哭。你曾经不是跟我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吗?我早已跟你说过,我得了这病,这一年必然会死,你别再伤心了。”
“可,可是,那该死的柳翎~”
白尘啜泣着摇摇头,望着那奄奄一息的哥哥,心中顿时犹如撕裂一般疼痛。
一想到“柳翎”这个名字,白尘那漆黑的眸子之中,便是闪过一道,森冷的杀意,虽然哥哥曾经告诉过白尘,他将会在这一年内,因为患病而死去,但是刚刚在路上,山洪却是告诉白尘,哥哥的死是那柳翎所导致。
此时,白林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将那苍白的手掌,在白尘的眼前颤颤一晃,对着白尘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容,转移话题道:“来,尘儿,将哥哥这手上的戒指戴在手上,以后就让它代替哥哥,一直陪在你身边,好吗?”
如今听到哥哥的要求,白尘哪里还会思考?自然任何事情都答应。
他抹了一把泪水,便是将白林手指上的戒指摘了下来,然后戴在左手的食指上。
这枚戒指通体雪白,上边刻着一张人脸模样的血色符文,那人脸上虽然只有身子没有眼睛,但却是依然轮廓分明、做工精致。
在白尘的无名指上,也有着一枚黑色的戒指。这枚戒指上,也有着两道血红色的符文,只是这符文上的图案,并不是人脸,而是一双血色双眼,那血眼之中的睫毛、眼皮、瞳孔...栩栩如生,做工十分精细。
这一黑、一白两枚戒指,是兄弟两失踪的父母所留下的,两人自小便是将其当做兄弟间的信物,一直配戴在手上。
白林望见弟弟将戒指戴上,仿佛是了了一桩什么心事,心中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白林突然感觉到,脑袋有些发昏,身体上的知觉渐渐流逝,眼皮顿时有些沉重起来。想来应该自己的时间,应该是要到了。他将目光紧紧锁在眼前,那张熟悉的脸庞上,仿佛是想在自己离开之前,多看看自己这心爱的弟弟,那渐渐暗淡的眸子中,闪烁着浓浓的关爱与不舍。
他仿佛用尽全力,将那苍白的双唇,微微张开,气息微弱的道:“尘儿,哥哥要离开了...以后的路,你只能要自己一个人走了,你要好好生活下去,离那些危险远远的......”
话音一落,白林渐渐闭上了双眼,气息也是慢慢停了下来,那放在白尘脸庞上的手掌逐渐冰冷,犹如那凋零的花瓣缓缓落下。
“哥哥!不!!!”
白尘撕心裂肺的哭喊着,顿时面目变得扭曲,那两颗眼珠子几乎要突出来,眼中满是血丝,抽搐着趴在白林那越发冰冷的身体上,泪水滚滚流下...
......
呼呼呼~
阵阵凄冷之风,划过天际,那原本清凉的夜空之中,顿时被乌云笼罩。
“滴答,滴答......”
一颗颗雨点儿,至那夜空之中幽幽滴落。
“下雨了....”那正站在屋外的山洪,抹了一把滴在他脸庞之上的雨点儿,微微闭上双眼,不知是雨水渐渐将他浸湿,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缘故,他此刻的心中一片凄凉~
雨点儿渐渐放大,而山洪并没有打算进屋躲雨,因为那样会打破屋内兄弟两的最后一刻宁静,所以他只是默默的站在茅屋前,与这雨夜相融一体。
幽暗的雨夜之中,一人,一屋静静而立,那茅屋旁的干枯槐树,在这风雨交加的摧残之下,摇摇欲坠。一颗颗拇指大小的雨点儿,重重的砸在那树梢上所剩无几的枯叶。
那一片片枯黄的树叶,顿时不堪重负,被无情的雨点儿,砸落在地面之上。
地面上的雨水四下冲刷着,带来道道泥土,将那地面上的落叶,深深掩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