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直都知道凭借姬元靖和苏心知两个人的手段想要把她原本的出身来历改成另一个人完全不是难事,但苏烟一开始想的是顶多给她编一个比较狗血的故事,然后再准备点人证物证就罢了,结果等她在苏家院子里落户,清秋清碧不过是去大厨房打了点水的工夫,就已经把这府里传的是满天飞的八卦故事给打听到了,而且细节方面更完整的让苏烟这个正牌假货十分的汗颜。
清碧嘴皮子利落,很快将她听到的故事完完整整的给苏烟叙述了一遍,话说苏家先长小姐苏心喻已经去了有整一年,而在她还在世的时候,家中上下就有不少传言她在外有个私生女,所以在她的正夫去世之后,尽管膝下只有一子,苏心喻也并没有再娶,但她这般痴情,传闻为的却并非她已去世的正夫,而是十几年前苏府之中被苏老爷子赶出去的一个小侍,章氏。听说这个章氏和苏心喻那是打小一起长起来的情分,苏心喻又是个痴情种子,两人年岁一天天大了,自然就容易擦出点什么火花,只是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实在是大,苏心喻身为长房嫡长女,若说真的喜欢章氏,收在身边做个通房,甚至抬做侧侍都没什么问题,可苏心喻年少气盛,竟然妄想要娶章氏做正夫,这么不顾规矩体面的想法自然是将苏家当时还在的老爷子给气的不轻,更何况他正想要为长女谈一门好的亲事,如此一火上浇油,章氏的下场只能是背着苏心喻被扫地出门,他还能留下一条命,完全是因为苏家门风所致,总算是没有让老爷子对他赶尽杀绝。后来苏心喻知道此事时已是木已成舟,就算她也曾铁了心要寻到章氏的下落,但处于她的位置,又能扛住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多久?所以苏心喻不久之后还是大婚了,并且和自己的正夫育有一子,只是她临死前所记挂的人仍是章氏,可见,此人到当真是个痴情种子,只是正是因为她的这份痴情,才最终害了她自己和章氏的一生。
“听他们说,章氏被赶出去的时候似乎已经怀了身孕,传闻当时苏老爷子赐了他一碗堕胎药,但这药最终喝了还是没喝,却是七嘴八舌,各有说法了。”清碧最后的总结为苏烟点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故事虽然并不新颖,到了不过是小姐下人的爱恨纠葛,但这事在苏府的下人之中传播的如此之广,恐怕不是短时间之内姬元靖和苏心知所为就能够达到的效果,也就是说当年苏心喻的确是有过这样的一段情史,并且是闹的人尽皆知,以至于苏家连封口都做不到,过了十几年仍然有下人热心于讨论着这个八卦。
这样一来,这个场面对她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好的方面是既然真的有章氏此人,那么苏心喻突然冒出个私生女也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苏烟的出现一下子就得到了理论支持,站得住脚了。可坏的方面也是相对的,本来盯在她身上的目光就不知道有多少,而如果章氏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恐怕私下里会去查她真实来历的人不会在少数,而越是这样半真半假的事情就越是难隐瞒的天衣无缝,如果真的被人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她只不过是个冒牌货,那苏烟就真的会有大麻烦了。
苏烟坐在桌子旁沉思,清秋清碧在屋子里收拾东西伺候着,没发出半点声音打扰她。其实苏和刚把她带到这院子的时候就已经领着几个小厮仆侍过来认主了,不过苏烟虽将他们收下,却暂时并没有让任何苏家的人进屋伺候,对于这一点苏和眼观鼻鼻观心面上看不出有任何异议,但苏烟目光扫过她院子里那些下人的时候,还是很轻易的就发现了他们其中几个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目光。苏烟一早就已经了解到,这些内宅之事,就算是一般出身的女子都很少沾手,就更不用说苏家这样的门第了,所以虽然苏心知暂时是她在苏府可以依靠的靠山,但是她的正夫苏烟却完全没有过接触,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揣着一丝防备之心,而这些人中更一定还有三房安插过来的人,苏烟既然在一上来面对苏屏箫的时候就没有选择软弱,那么如今真正进了府她就更不会退缩,干脆不管敌我一律挡在了门外,至于别人会怎么说,那不是现在她需要考虑的事情,因为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将她那完全就是纸老虎的身份保护好。
正思索着,门外突然出现了很轻的敲门声,然后就听得一个有些浮挑的声音响起:“两位哥哥,二长小姐那里传话了,今晚上是家宴,要大小姐过去。”
清秋闻言便开门出去说话了,而苏烟的目光也随着他看向了门外,刚刚说话的人,之前苏和总管也是特意为她介绍过的,悉如,是原本打算安排给她的两个一等侍者之一,只不过苏烟自己带了清秋和清碧来,苏家小姐公子辈身边伺候的一等侍者定数就是两个,于是悉如也就被降做二等,如今更被安排在了外间。苏烟此举得罪人是自不必说的,但她不仅仅是得罪人,更重要的是她从悉如的身上已经看清楚了很多信息,这个悉如,自从看到她的第一眼之后那双凤眼之中似乎就没有半分的安分,与其说他是来干活的,倒不如说明显就是被安排来勾搭她的才对,苏烟无语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做出的这样的安排,就算是要对付她,也用不着把战术信息这么明确的就直接甩在她眼前吧?苏烟倒是不会被这点美色就给迷晕了头,但还真别说,有这么一个人摆在眼前,还真是挺让她难受的。
“堂堂苏府怎么还会养出这样的下人?”悉如那样的做派基本上是个人就能看出他的目的来,清碧给苏烟添水的时候忍不住多了一句嘴,“不要说在咱们华郡王府了,就是京里随便一个有头有脸的人家,也不至于……”清碧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苏烟微微的摇了摇头,他也就立刻心领神会的闭上了嘴,如今已经到了苏家,许多事情心里明白就是,不能什么事情都挂在嘴边。
苏烟又看了一眼清碧,在云知俊身边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这个年纪也不算大的青年有这么多话,没想到离了华郡王府,他的性子倒反而还活泛了些,不自觉的,苏烟心中对云知俊的认识又再深了一层……
正在她考虑着清碧那句虽然不该说出来但却半点没错的话时,清秋已经又推门进来,他向着苏烟一福身,“主子,今日家主摆的是家宴,您初来乍到,还是早点过去的好,不如现在就动身吧?”
两相一对比之下,苏烟就更感觉出了清秋的稳重,虽然她也一直觉得,清秋的稳重已经到了一种怪异的地步……如今这两个人已经成了她身边唯一可用的人,所以苏烟眼下的首要任务,是将他们两人彻底收了心才是,不过苏烟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只是对清秋点了点头,“说的是,只是你们二人对苏府也不熟悉,清秋随我走一趟顺便认认路,清碧留在院子里,仔细别出什么乱子。”
“是。”二人皆是福身应下,而苏烟出了门,却又伸手指了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
苏烟问的人就是刚刚同悉如一并被送来的一等侍者,不过苏和并没有提他的名字,记性其实很好的苏烟也只能现问。
“回大小姐的话,奴才松烟。”
悉如,松烟,苏家果不其然是书香门第,只不过……苏烟还没出声,一向不多话的清秋却已经站了出来。
“放肆,你怎可犯了主子的名讳?”清秋的声音不高,但一字一句却十分有力,那叫松烟的小侍先是一愣,然后脸上一白,立刻便跪了下去。
“奴才不敢,实在是奴才不知。”
看他的模样不似演戏作假,苏烟对于自己的眼力还是很有信心的,虽然这么一进门就接连不断的状况让她很是无奈,但也只能见招拆招,“起吧,不知者不罪,不过你这名字是不能叫了,得改一改。”
“求主子赐名。”松烟立刻道。
“嗯……一个悉如,一个松烟,那你就改叫朱砂吧。”苏烟笑了笑,“叫你起就起吧,我叫你是要你带路去家主的院子,难不成你还想一直这么跪着给我指路不成?”
“是……朱砂谢主子赐名,谢主子不怪罪。”朱砂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张脸白了又红,倒真的是一派单纯模样,起身后便接着向苏烟答话,“二房的院子在后一进,二长小姐摆宴是在花厅,请主子随奴才来。”
苏烟点点头带着清秋和他一道走了出去,又问了一句,“今日家宴,都有谁会去?”
朱砂低着头,清晰的为苏烟报出了一串身份,“二长小姐既然发了话,自然是家中的主子们都要去的,二房二长小姐和主夫,大……二小姐、三小姐和二公子,三房三长小姐和主夫、姜侧侍,四小姐和三公子、四公子,还有咱们长房的您和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