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队长眼见部队被突袭地毫无还手之力,犹豫再三,向陈平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献上自己的佩剑。
陈平的队伍里带着许多马车,少部分装着从鞑勒境内抢来的一点点粮食,其余大部分马车空荡荡的,似乎等着被粮食、财宝、武器给填满。
姚琳此刻瞪着大眼睛,像守财奴一样把刚刚缴获的五把连弩从里到外瞧了个遍。甚至再三嘱咐糙手糙脚的士兵们搬上马车的时候,一定要轻柔。
大哥杨龙带人收缴投降骑兵的马匹和武器去了,留下杨虎暂时无所事事,随手抛着沾满鲜血的斧头玩,顺便悄悄摸摸地凑近了姚琳。
“姚仙子,不就几把破弩嘛,至于这么宝贝吗?我随手一箭,就射得比它远!”
“杨虎你不懂,这连弩只有夏朝的嫡系部队才能批量拥有,在咱们朔方道根本没几架。我一次拿到五架,陈平哥哥估计都开心坏了吧。话说,书童不是只要读书、碾墨、打瞌睡就行了嘛?我还替他又是管账又是瞎操心的,应该发给我两倍的钱!咦,陈平哥哥盯着那个女奴隶看什么呢?”
陈平一眼不眨地盯着凰芽看,总觉着此人不简单,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凰芽也盯着陈平,似乎在思索如何开口,身旁的三零二警惕地提防着陈平。
“你是尘珠身边的女人!”
“你是荒原上指反方向,后来又逼我们退兵的那个小子!”
陈平和凰芽几乎同时喊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个人又同时喊出声来。不同的是,陈平脑子“呼啦、呼啦”地打起小算盘来。而小凰似乎经历了太多变故,脑筋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脖子上架着两把刀的鞑勒骑兵队长,无奈地把所有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陈平听完一脸兴奋,搓着手问部下:“你们知道此行的最大收获是什么吗?”
“缴获了五把连弩?”杨虎还在回味姚琳话里的意思,想都没想就说出来。
见杨虎目光还停留在姚琳身上,陈平恨铁不成钢地开导:
“此番出击,本是赵英虽在关外已无敌手,却缺少粮食衣服和武器。我们不能抢自己大夏朝,只能去抢鞑勒人。我身为赵英部下,理应策应他。当时,其实是因为贵族陈家的工匠不配合,凉州也缺衣少食,不得不来一块抢。。。”
杨龙插嘴道:“从来都是鞑勒人缺过冬粮食,来咱们土地上烧杀抢掠。跟着赵英将军和大人您,第一次体会到反抢鞑勒人的感觉。唔。。。这种感觉真爽快!”
“所以你们猜到我为什么觉得收获满满吗?”
差役李二柱最先想到了原因,却闭口不提,只是一个劲地拍马屁:“陈大人您的天才想法岂是我们能猜到的?”
“因为这个女奴隶,陈大人可以用她向尘珠换数不清的粮食和金银财宝!”姚琳当着陈平的面,老老实实地喊着“陈大人”。
“聪明!”陈平夸奖道。他绕着凰芽兜圈子,似乎在看一座活着的金山。
“尘珠大人已经失败被软禁了,你用我换不到任何东西!”小凰竭力摆出一副冷淡的样子。
陈平挥挥手,示意部下把小凰带走,一边轻轻地说:“我相信尘珠,他这样的英雄,早晚会东山再起。”
凰芽听后浑身血液一阵翻涌,竟然鬼使神差地不再反抗,任由陈平部下带上马车。临走前,小凰求着陈平把三零二也带上,不然这孩子怕是在野外活不了多久。
陈平部队扫荡结束后,继续向鞑勒腹地前进,与赵英部队会合。留下被劫走全部家当的鞑勒降兵在原地骂娘。
.........
启天八年,大夏王朝京都城。作为帝国的心脏,京都的百姓从来不愁吃穿,只谈风月,天生有一种睥睨天下的自豪感。
他们无法想象西北边境朔方道的辽阔与荒凉,也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大夏边军居然会屡屡败给鞑勒蛮子。
对于从灵州城风尘仆仆赶回京都的朔方道节度使,京都百姓自然没有好眼色,甚至有些热血青年准备用烂白菜和臭鸡蛋招呼他的车驾。
京都上阳宫,紫庭金阙的宫殿巍然而立。昔年文坛巨匠留诗云:“上阳花木不曾秋,洛水穿宫处处流。”便是称赞此宫。
上阳宫仪銮殿上,一班紫衣襕衫,头戴进贤冠的官员面面相觑,觉得眼前的朔方道节度使郭怀礼在说笑话。哪有大夏官军全军覆没,土包子部队却横扫关外,甚至敢于反打入鞑勒境内的道理?
先前在三公之一的太尉全力举荐下,不是世家门阀出生的赵英一跃成为关外大都督,跌破了所有人的眼。
大家都觉得只是夏军全军覆没后的权宜之计,毕竟一介布衣平民做到这么高的位子,品德才能自然是远远不够的。却没人想到赵英却混的如鱼得水,竟能做到连大夏正规军都无可企及的地步。
朔方道节度使郭怀礼满脸通红,紫袍羽冠遮不住他苍老的白发与皱纹。郭怀礼突然跪下,对着首座的中年男子深深一拜,颤抖着说道:
“学生无能,有负太尉重托,学生羞愧难当,自觉德行不配替天子牧守西北,甘愿辞去节度使之职。”
太尉乃是大夏朝武官之首,与司徒、司空并称“三公”。三公乃百官之首,代天子牧天下。
首座的中年男子深深望了一眼自己这位白发苍苍的“学生”,威严的声音响彻大殿:“你拍拍屁股走了,难道想让草民出生的赵英爬上一道节度使的位置吗?亏你郭家还是百年世家,给我滚回灵州,看住赵英,不能让他乱了西北!”
散骑常侍郭怀德捧着象牙笏说道:“如今朔方道武威关外已尽被赵英所占,大夏官军只能龟缩关内的灵州。凉州的陈平据说还扣下了陈家工匠,江南陈家虽素有傲骨,不会与大字不识的草寇们为伍,却保不准用刀子逼着他们打造武器啊!”
郭怀德望着郭家的大哥——朔方道节度使郭怀礼那沧桑的脸庞,向抚须深思的太尉面前踏前一步说道:
“赵英虎踞关外,陈平如潜龙在渊。下官请奏派一支官军,借征讨鞑勒人的名义助郭节度使夺回关外!当年本欲借鞑勒之手除去江南陈家的余孽,不料被陈平所截,万不可让陈家工匠为其所用啊。。。”
“住口!休得胡言。”太尉厉声制止他继续当众口无遮拦。周围官员们听到当年的秘闻,个个神色不定,不知心里都在盘算些什么。
散骑常侍郭怀德自知失言,饱读诗书的他此刻却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
朔方节度使郭怀礼连连磕头:“下官不敢向京都讨要官兵,我已是天命之年,当捐出这副老残之躯以讨回西北关外的失地,不堕郭家百年忠义之名!”
“大哥,你不能去送死!”郭怀德脸色刷白,急得想当堂跳脚,却不知该如何劝导大哥。
阴影下,众人看不清太尉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一股无名的威压从武官之首的身上传遍每一个人。殿内没有人敢说话,只有郭怀礼“嗵、嗵、嗵”的磕头声清脆不绝。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感让众官屏住了呼吸。
武官之首突然笑了,仿佛刚刚一瞬间的肃杀氛围只是众人的错觉。太尉摆摆手,制止了郭怀礼的继续磕头:“节度使大人,你说笑了。我知你的难处,我会奏请天子,出兵助你讨伐鞑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