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起的这样迟,师父一会又要罚我了。
雪莹轻轻推开门,将头塞了进去。
咦?师父不在吗?是不是来的太迟了,师父去做别的事了。
“徒儿偷偷摸摸的在做什么?”
突然一个声音从雪莹脑后响起,吓的雪莹一时没站稳,被门栏绊了一下就往院子里扑。
陌笙站在雪莹身后,清清楚楚的看完了全程,丝毫没有伸手要去扶一把雪莹的意思。
雪莹摔的够呛,觉得整个胸口都在疼,擦了擦脸上的灰,红了眼眶。
不是她想哭,是真的摔的疼了,给她疼哭的,而且陌笙还在一旁看热闹。
雪莹紧闭双唇,看了眼陌笙,又低头拍了拍身上的灰,一言不发,好似很委屈。
陌笙眉心微动,走向雪莹:“可摔疼了。”
雪莹撇了陌笙一眼,转过头,不想搭理陌笙。
“果真是疼了,都不搭理为师了。”陌笙捏起雪莹下巴,看了一番,然后点点头,“幸好,没摔到脸,不过徒儿真的很容易摔跤啊。”
雪莹一巴掌打开陌笙的手,“师父你轻浮!”
“徒儿现在来是要同为师一道用晚膳吗?”陌笙道。
一说到这个,雪莹就没了神气,连忙换了一副脸色:“是徒儿不好,下次不会了。”
“乖徒翻脸比翻书还快呢。”陌笙轻笑一声,走到矮座前坐下。
雪莹跟在陌笙身后,努力解释道:“徒儿昨日睡的迟了些,并非是成心让师父等这么久的。”
“糕点呢?”
“什,什么。”雪莹僵了一下,见陌笙看她,赶紧说道:“错了错了,徒儿知错了,这不是起晚了,所以就没做成。”
“嗯,今日徒儿让为师等了半日,又忘了要给为师做糕,为师该怎么罚你?”陌笙懒懒的靠在矮座上,好整以暇的看着雪莹。
“随师父处置,我绝无二话!”雪莹宛若壮士赴死般说道。
“那便罚你日日都给为师捏肩捶背,为师老了,身子越发不爽利。”陌笙道。
雪莹:“……”
师父你可真敢说,不过二十,就说自己老了,这要是让大长老听见,不得气死,大长老女儿都那般年纪了,怎么着也过了不惑之年了吧。
不过就算她知道陌笙在说笑,也得附和。
“是,师父年纪大了,莫要到处乱走,小心摔断骨头,接都接不回去。”雪莹假笑道。
“为师觉得徒儿也要当心,按照徒儿你这么个摔法,即便是腿没断,头也该摔坏了。”陌笙道,用手指了指头。
“托师父您老人家的福,徒儿还没摔坏头。”雪莹道。
“那便好,否则岂不是更笨了。”陌笙笑道。
雪莹:“……”
她就不该和陌笙拌嘴,仗着是她师父,使劲欺负她,偏偏她还不能打他,真叫人难受。
果真不是诚心找徒弟的,而是来找乐子的,她就是陌笙那个乐子。
她师父以前定是每日都枯燥无趣,如今才每日都要同她拌两句嘴才高兴。
“去将那些书看了。”陌笙示意雪莹往左看。
雪莹顺着看了过去,一张小嘴张的大大的,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这些书粗略一看该有上百本,每本都极厚,随意被放在地上。
这些书她看三年也看不完啊。
见雪莹欲哭无泪,陌笙轻笑:“你只需先将上面那三本看了便可,给你十日。”
雪莹长吁一口气,这才真心笑了起来:“是。”
“过来。”陌笙朝雪莹招招手,后又点点自己的肩。
雪莹心里默默叹气,还是老实的走了过去。
要说捏肩捶背这事她还真是没少干,从前在宫里常做,不过也只这么侍候过三个人,一是太后,再来就是她的父王母后了,陌笙是第四个。
一上手雪莹便觉得难捏,陌笙的肩硬邦邦的,背也是,雪莹隐约能察觉陌笙还挺有料的,只是一副谪仙容颜叫她一直以为陌笙身娇体弱,风一吹便倒,原都是误会。
“委屈吗?”
“啊?”雪莹听见陌笙冷不丁冒出一句,下意识疑惑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明白了陌笙说的委屈是指什么。
委屈吗?是有些委屈的,但也没那么委屈,她是个脾气不好的,向来不学那些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人,对这种说法也不屑一顾,况且,她觉得自己没错,所以昨日没有吞下那委屈,现在想来便不那么那么委屈。
至于另外的委屈,都是白一给的。
雪莹不语,陌笙便说道:“他站在墨殿外一天一夜了。”
“什么?”雪莹微怔,手上捏肩动作也停了下来。
“为师想你不愿意见他,便使了障眼法将他隔在墨殿外。”陌笙道。
雪莹还是不语,身子却有些僵硬,搭在陌笙肩上的手微微收紧又松开。
“去吧。”陌笙动了动身子,雪莹的手落了空。
雪莹起身微微躬身,便朝外头走去,陌笙撤走了障眼法,很快就看到了白一。
白一见到雪莹便赶忙跑上来,不过一夜罢了,竟有了胡渣,看上去有些憔悴,眼中布满血丝,走到距离雪莹一步之遥时便不敢再上前,只看着雪莹,手足无措。
“过来吧。”雪莹转身走进自己院里,就这么站在外头说不像话。
白一跟上雪莹关上院门。
“莹莹,我……”
“我是心悦你的。”雪莹截断他的话,直言道。
这一句话让白一顿时愣住,脸红了透彻,更让某位坐在墙上的掌门挑了挑眉,一阵惊讶。
“莹莹我也心悦你。”白一越说脸越红,后来干脆低头不敢看雪莹,却没发现雪莹脸上无半分笑意。
“师兄,你待我很好,有什么吃的好玩的都想着我,我感激你。”雪莹道。
白一抬头看向雪莹。
“但以后便不必再来往了。”
白一慌了神,上前想去拉雪莹却又不敢,急的整个人都没了主。
“莹莹,是我不好,你别生气,我改,我往后都向着你,我往后都不与月……不,王流月多说一句话,我错了我错了,莹莹,你别……”
“师兄,我这人脾气差,一次不舒服便再也不会回头,师父同我说你善良,但太过于衷心大长老,我原还觉得这没什么,你知恩图报是好事,可你昨日,明知是她先来挑衅我却还护着她,你觉得关深深一个月没什么,既能保全我又能保全深深,可你当真全然不知哪个女人的德行吗,你敢信誓旦旦的说深深一定不会出事吗?”雪莹含着眼泪。
“不会,我日日夜夜守着它,不会让王流月靠近它半步。”白一道。
“可你也是人,整整一个月,总有不在深深身边的时候,一旦你离开,王流月就会下毒手,我不敢去赌这一把,好,不说这个,就当昨日都是我的错,我且问你,若是大长老铁了心让你娶王流月,你当如何?”雪莹见陌笙堂而皇之的坐在墙上像是在看戏,嘴角抽了抽,师父真是闲……
“我……”白一犹豫了一会,“以命相搏。”
“当真?你若肯为我一搏,这事就翻篇揭过,如何?”雪莹道,但心中早已没有半分期待,从他昨日要她下跪道歉开始她便没了期待。
白一眼睛一亮,忙不迭道:“自是愿意,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是么,师兄别空口说大话,可敢立字据?”雪莹道。
一听要立字据,白一又犹豫了:“莹莹,立字据就不……”
雪莹的冷笑一声:“那便无话可说了,师兄请回吧。”
“不!我立字据!”白一急的拉住雪莹的手腕。
“师兄,你现在说的立字据还是别什么话,不过是想先哄我回来,我实在是不懂你昨日为何要我下跪道歉,我说了我任打任骂,但此等丢弃尊严之事我是不会做的,更可笑的是,我先前还与师父信誓旦旦的说你不会让我委屈,却不想委屈都是你给我的。”雪莹顿了顿,继续说道:
“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同你相识不过一月有余,情分委实不深,我自是没法同大长老比,大长老待你恩重如山,你孝顺他也无可厚非,既已知道不合适,便早些断了,省的日后纠缠不清误了一辈子。”雪莹甩开白一的手,转过身去,泪已含不住了。
白一觉得心中闷的难受的紧,却不敢上前再去碰雪莹。
看来这场戏是要唱不下去了,陌笙心中想着便起身飞入雪莹院中。
“掌门。”白一道。
雪莹背着身道了一句“师父”。
“我徒儿说的你可都听见了?”陌笙站在雪莹前,高大的身影将雪莹挡的严实。
“是……”
“那便走吧。”陌笙道。
雪莹听着陌笙毫不留情的话,上来就赶白一走,心想果真是她师父,都如此直白。
对上陌笙的眼神,白一没由来的矮了一截,见雪莹不想理他,沉默了一会慢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