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笙估摸着时辰,此时天还未亮,这样的月光对李业体内的蛊虫而言根本不算什么,还是要等天彻底亮了才好。
于是便对雪莹道:“莹儿,天还未亮,你先休息会等天亮吧。”说罢走近雪莹,轻轻捧过雪莹小脸,漆黑的眸中尽是心疼。
“你看你,这些天都憔悴了。”陌笙道。
雪莹往后退了一步,摸摸自己的脸道:“不必了,我不累,陌笙你不要以为关心我我就可以忘记这件事情了,既然还要等上些时候,不如师父好好同我讲讲吧。”
陌笙听罢叹出一口气,沉默不语。
雪莹并不着急,便搬来一条凳子,坐在陌笙面前,静静的看着陌笙,就等着他想好了开口,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的解释一遍。
见雪莹不死心,陌笙心中十分为难,若是他坦白,雪莹定不会再理他,甚至会老死不相往来,但若是他只说一半,以雪莹的聪明才智,即便当下瞒过了她,她往后也会发现端倪,不如不说。
陌笙蹲下身子,对雪莹缓缓道:“莹儿乖,这件事我往后再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轻轻搭上雪莹的手,什么骄傲他通通不要,他真的希望雪莹不要再继续问下去了,他不愿骗她,却也没有勇气都告诉她。
雪莹本想挣脱开陌笙的手,因为她现在是很认真的在同陌笙讲话,没有玩笑的意思。
这分明有阴谋,她相信陌笙啊,即便这东西是他做出来的,也不会是他放在这些人身上的,所以才要问问清楚,好叫背后那人停手。
但见陌笙这样低着头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紧,她还是心软了。
“好好好,我不问了,等你愿意说的时候再说,师父你别蹲着呀,也不嫌累。”雪莹嗔怪了一声,起身就要去帮他拿椅子。
陌笙拉住雪莹,依旧蹲着,眼中却满是欣喜,宛若一头小鹿,小心翼翼的又问道:“你当真不生气了?”
雪莹一头雾水,她方才生气了吗?
又想到先前的事,才晓得陌笙在说那个,但却也生不起来气了。
她对着陌笙摇了摇头:“不生气了。”
得了她这样肯定的回答,陌笙总算松了口气。
“好,你许久没睡个好觉,先睡会罢,待天亮了我再叫你。”陌笙不知从哪里搬来一条椅子,竟凭空出现在雪莹身侧,他放开雪莹的手,坐在雪莹身侧,与雪莹并肩,静静的等待天亮。
此时此刻,虽二人一言不发,虽外界事务繁多,虽眼前还有一位中了蛊虫之人,但却是二人难得的宁静。
不知不觉,雪莹竟期盼着天晚些再亮,让这夜长一些,再长一些……
陌笙闭着眼小憩,突觉肩上一重,转头见到雪莹倒在他的肩上。
即便这倒下的姿势如此奇怪,瞧着便不好受,但雪莹依旧睡的极香,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陌笙盯着肩上女子的长睫,鬼使神差的伸手轻触了一下,那奇妙的触感使得他的心一颤,害怕女子被自己惊醒,快速缩了回去,心中却像是有一根羽毛在不停的挠着。
女子并未被陌笙的小动作弄醒,丝毫都没有察觉有一个男子正在小心翼翼的向她靠近。
瞧着雪莹这姿势实在是奇怪,陌笙都忍不住替她觉着难受,便一边用手撑着她的头,一边起身眼疾手快的将雪莹打横抱起,变换出一张软塌,将雪莹放在上头。
雪莹一着榻,就翻了个身,许是夜里冷,一只小手在身侧反复摸索着,直到碰到一床被子,才蹬蹬腿将被子撑开,盖在自己身上。
这一溜的动作下来,雪莹连眼睛都没睁开,想来是经常如此,习惯了。
陌笙失笑,摸了摸下巴。
凌山的那些定然是想不到,在他们眼中这样一个嚣张的雪莹也有如此憨傻可爱的一面。
没错,雪莹在凌山众多弟子眼中的形象就是嚣张,从不服软,不过这也是雪莹的本性,而且她也有资格嚣张。
不说别的,只说背景。
一来呢她是雪国唯一一个嫡出的公主,雪国三位位高权重之人都对她宠爱有加。
二来,雪莹是凌山掌门的弟子,这已经了不得了,她身边的人也各个是人中龙凤,什么曼霜啊,慕柒啊,白一啊,各个都是护着她的,就算她修为不济又如何?整个凌山依旧没有人敢去真正的同她对上。
不过这有好也有坏,不会受欺负是真的,但是会被说无能、废物也是真的。
那些人不敢当面说她,但背地里时常说起,既然说了就会传出去,雪莹自然是知道的,她不是不在乎的,只不过她相信这些言论总有一天会烟消云散,她会证明给所有人看,她雪莹不靠任何人也能活的出彩,也能登上巅峰!
几乎是同时,天亮后陌笙便睁开了眼,只是迷糊了一会就恢复清明,下意识的看向榻上的雪莹。
雪莹抱着被子一角,一条腿压在被子上,这睡相一点也不雅观,可陌笙却觉得可爱极了。
天亮不亮同她何干,她只管睡觉,压根没有醒来的意思。
陌笙站起身,在雪莹的榻边守了一夜,身子有些麻了。
他抬手撤了屏障,正打算泡壶好茶之时,听到门外有着动静,且不是一个人的动静。
陌笙眸色微深,靠近门边,便听到外头的人正在谈论,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害怕吵到这院子里的人。
“那两位仙师进去好几个时辰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业公子是死是活好歹也要有个响动啊。”
“是啊,业公子可是城主放在心尖上的人啊,但愿那两位仙师真的能将业公子治好。”
……
门外之人还在继续,不过从他们口中陌笙可以得知这二人并非是坏人,应该是城主有事外出,托这二人看好李业,但这二人不敢这样贸贸然的进来,就只能在外头守门。
陌笙放下三分戒心,打开门,又快速将门关上。
二人心一惊,连忙退后几步,低着头不敢去看陌笙。
仙师果然是仙师,真真是气宇轩昂。
“你们是这府里的管家?”陌笙一手附在身后道。
二人听见陌笙的声音,身子摆的更低了,原本站着就比陌笙差了一截,这么一低,更是差了许多,不过姿态却越发恭敬。
“回仙师的话,小人只是府里的奴仆,并不是管家,托城主的福,才能入了这府里。”其中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道。
“你们城主可有吩咐些什么?”陌笙道。
“城主叫小人管好这院子,没有仙师的允许,谁都不准出入这院子。”黑衣男子道。
“好,你们将人都赶得远些,不准朝这个方向来,若是听见什么不该听的,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你们……”陌笙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二人。
二人如临大敌,额头上出了细汗,就算他们低着头,都能感觉到陌笙那道视线如同一只猛虎正在盯着他们。
“是,仙师放心,小人定会全力以赴!不叫府里的兄弟靠近。”二人忙道。
陌笙满意的颔首,又进了院子里。
听见关门声,二人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面面相觑,不敢再发一言。
回到院子里,雪莹已经醒了,正背对着陌笙,两只小手上下整理着衣裳,精致的发髻乱的不像话,便干脆散了下来,随意拿了根发带扎起,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师父你醒了也不叫我,万一错过了时机怎么办。”雪莹走到李业身侧,屏障撤掉后李业已经有了反应,他闭着眼,身子却不安分的扭动挣扎。
“瞧着疼的很,他应该不会死吧。”雪莹略有担忧。
“不会,最坏的结果也只是蛊虫没有被逼出,我们徒劳无功罢了。”陌笙摇头,将雪莹拉离李业。
“徒儿可要离的远些,小心这蛊虫从李业体内蹦出来。”陌笙一脸坏笑,凑近雪莹耳边故意吓唬道。
雪莹分外无语的看了眼陌笙,嘴上说着怎么可能,身子却很诚实的远离了李业,天晓得这蛊虫到底会不会蹦出来,蹦出来到她身上又会怎么样,她可不要冒这个险。
“这只是早晨的太阳,并不算毒辣,到了正午时分,李业才会真正感受到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陌笙毫无感情的抬头看了眼天。
今日天气甚好,是个游玩的好日子,只可惜他们却要一整天都待在这院子里,看着李业。
“长痛不如短痛,总比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过完剩下的日子好。”雪莹道。
“徒儿说的有理呢。”陌笙笑道。
雪莹靠在榻上,一眨不眨的盯着李业,又是同昨晚一样的情形,只不过她现在可不能再睡了,她得观察李业的情况,说不准能救下许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