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骤然消失,春粟猛然惊醒;
明明很真实,醒来却什么也记不住,久久回荡的只有那句怯生生的‘三伯伯’。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斑斑点点打在她的床上。
今天是周末,春粟故意将闹铃关掉。
茉莉:“起床了。”
大一过后,学校因为修缮老宿舍楼的原因重新分配了宿舍,而原本就有些孤僻慢热性格的春粟被新舍友排挤了,大二刚开始她就向学校申请了外宿,由于她平常表现还算不错,班导同意了她的外宿申请。
学校位于帝都的郊区,春粟就租住在附近的院子里。
房东叫茉莉,元城人,一个二十八岁年纪却拥有四十多岁的灵魂女性。
她的生活杂乱无章,事情永远只会做一半就把它丢弃,可唯独一件事,她从始至终的进行着。
喝下午茶。
一个具有小资情调的生活方式,与她完全格格不入。
“喝红茶吗?”茉莉问。
她喜欢在后院的空地里用漂亮的茶具为自己沏上一壶红茶,吃着蛋糕店特价的点心,然后优哉游哉的过完一下午。
春粟不懂茶的味道,觉得苦涩并不好喝,可总愿意陪她坐上一段时间。
这个社区有一家福利院,离院子大概两个路口的距离。
在这里,春粟除了社区福利院,最喜欢去的就是离家不远的超市,地方大,品种繁多,而且每天都会有限时抢购,临近午饭时间,春粟拎着刚买东西回到家中,一边换鞋一边和茉莉叙述这上午限时打折的场面。
她听见水房哗啦啦的水声以为是茉莉,就走过去,一个满身沾上斑斑鲜红的污渍男生,正在用水洗掉他头发上污渍,他抬头看了一眼春粟,朝她露出清爽的笑容:“打扰了。”
春粟摇头,“没关系。”然后拎着手上的一袋东西来到了厨房,将食物如数放进了冰箱;
这时茉莉拿着一件干净的T恤从楼上走下来,“你把衣服换上吧,你这样也没办法出去见人。”
对方接过T恤后,茉莉也来到厨房,“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
“就在刚刚。”春粟咬了一口刚洗的苹果,递了一颗给茉莉。
茉莉接过,摔了摔苹果上的水渍,正巧那个男孩从水房出来,茉莉就将苹果递给了他,他顺势接下。
“明远,你的头发还在滴水,我去拿一条干毛巾给你。”茉莉说着便离开。
明远靠在和她对面的餐桌上,眼里含笑的看着春粟。
春粟抬眼望了望,“你盯着我看做什么?”她大约咬了两口苹果,觉得甘涩不甜,便将剩下的扔进了垃圾桶。
明远握了握手中的苹果,“每次见到你总是耷拉着脸,好像不太乐意看到我似的,好歹我们都是中国人,给个笑模样有这么难吗?”
“我们有见过吗?”
“有啊。”男孩说:“社区的篮球场、公园、湖泊边、超市。”
听闻,春粟下意识扯动嘴角,这是她都会去的地方,面前这个干净的男孩让她无法和跟踪狂联系上,但她又不得不这么做。
明远看的见春粟眼神中的怪异,笑着解释说:“我并没有刻意的跟踪你,或许是上帝的安排,让我们不断的相遇。”
春粟沉下脸来不再理他;
这时茉莉拿着一条毛巾走来,明远接过毛巾随意的拨弄两下,便又将其还给了茉莉,看着茉莉说道:“今儿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他举着苹果朝着厨房嚷道:“苹果我拿走了。”
春粟听的清楚,但没说话,有意无意的拨弄着池子了的蔬菜,直到茉莉进来;
“他叫明远。”
“......”
“他是Q大的学生。”
“......”
“他......”
春粟猛然回身离开,打断了茉莉的话。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春粟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名叫明远的男孩。
直到有一天,春粟采风回家,眼前的一幕让她瞬间石化,满目的狼藉预示着刚才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茉莉此时正坐在旋涡的正中央。
她一个快步走上去,“入室抢劫?你没事儿吧?”
茉莉见到春粟将她一把搂住,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她被这毫无预警的痛哭给镇住了,就怎么让茉莉搂着,直到她哭累了,才将她扶到沙发上。
“要不要喝水?”
见茉莉不说话,她还是给她端来一杯水,茉莉顺势接下但是没有喝。
她问:“要不要报警?”此时这番场景春粟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入室抢劫。
茉莉摇了摇头,“不用了。”随后又抽泣起来,随之而来的一通电话让她面如死灰。她只是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便挂上了电话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用通红的双眼看向春粟,还朝她挤出一记苦涩的笑容。
春粟陪她靠在沙发上,“苏自立是谁?”这是刚才在手机屏幕上瞄到的。
茉莉默了半晌才开口,“我和他相识于四年前,大三那年我准备考研究生就报了一个补习班,他是当时的老师,那时我像发了疯一样的爱着他,他要来搬家,我就跟着他一起来到了帝都,其实我家里的条件很普通,根本没有办法承担我在帝都的所用费用,我就边打工边上课,说实话那段时间我过得很累,每一天结束都累到都抬不起来的那种,但我却很开心,都乐呵呵的,直到有一天苏自立给了我当头一棒,他告诉我他要结婚了,对方是一家企业主的女儿,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整天浑浑噩噩的,直到我被学校开除,被爸妈嫌弃,躲在这间房子里不敢回家。”
春粟扫视周围:“那这是怎么了?”
“苏自立的老妈知道了这是她儿子买的房子,过来闹了,但房产证写的是我的名字,我说要报警,他们才离开。”
春粟拨弄出一块干净的地方站起身来环视周围。
她说:“你好歹还有家人,还有房子,它应该挺值钱的吧?。”
茉莉:“应该吧,帝都房价涨的挺快的。”
春粟:“我五岁的时候自己走进的孤儿院,十五岁的时候出了一场车祸,整整有十年我记忆我至今回想不起来,那十年我怎么过的,只能通过照顾我的那个院长口述。”
茉莉望着她,那种同情的眼神让春粟并不舒服。
“收起你那种眼神,还是多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你会不甘心吗?”
“你是因为不甘心才将自己困在这里的吗?”春粟反问。
茉莉突然怔住,她不能否认,对过去的不甘,对未来的害怕,没有面对现实的用勇气,让她一味的逃避。
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起。
春粟起身打开大门,一身狼狈的明远站在她的眼前。
他说:“外面下雨了。”
春粟将他领进家门,他惊讶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怎么了?抢劫?需不要需要报警?”
春粟听着,噗嗤笑出声来。
明远疑惑,摸不着头脑,最后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极其不走运的当起免费的保洁员。
那晚过后,春粟似乎再没有看过茉莉难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