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一座王爷府,是明末残留下来的宅邸,当年圣上见空闲多年,便把它赏给了二爷。
二爷是驻京城的第一军营的首领,本姓张。
因家中排行第二,故人称他二爷。
二爷的祖上是清朝朝廷里做官的,一代代承下来,到了二爷这一辈,没有继承笔杆子,而是穿起军装进入军营。
短短两年里,二爷征战沙场,立下赫赫之功,年近十八岁的他就成了第一军营的将军。
那年,清朝落寞,紫禁城里的众人纷纷逃离这个不详之地,众将官装好金银财宝都离开了京城。
那年,一把火烧了半个京城,二爷举家上下死了三十几口人。
那年,二爷只身一人背着行囊住进了先帝赏的那座宅邸。
大红门经好些年岁的洗礼,显得灰蒙蒙,蜘蛛网灰尘布满了整座宅子。
轻轻扣了扣门阀,一层细土落下,正门上赫然挂着“张府”的牌匾。
除了紫禁城里坚守的“那一位”外,整个京城只剩下了二爷,整只军队被囚禁,关在紫禁城的地牢中,二爷简单收拾出一间厢房,打扫好自己住的地方后便出了门。
二尾胡同的尽头,一处院子里,熙熙攘攘,不时的传出掌声有人在喝彩,小二穿梭在各木桌间,不停的给客人看茶倒水。“好——”看客们又一声叫好,仔细一瞧,原来是京城第一名角儿陶阳和麒麟在唱《霸王别姬》。
自京城被烧了后,旧戏园子被烧的尸骨无存,无奈之下陶阳和麒麟到了城东的一处小园子继续唱戏。
二爷顺着东墙走进后台,陶阳和麒麟结束后回到后台,看到二爷坐在木登上,麒麟轻声笑,看着他说:“呦,二爷,今儿怎么有雅兴来听唱啊。”两人坐下拆行头,陶阳透过镜子看二爷:“今儿是刮了什么风,竟把您给吹来了。”
二爷从衣服里拿出一袋烟,点着吸了一口,仰头吐着烟圈,过了许久才开口:“唱够了吗?”
这一问使陶阳拆行头的手停在空中,冷笑了一声没有应答,手上又接着忙活起来。
麒麟看着二爷,自前些天城西戏台被烧后,他和陶阳的心早就随着戏台走了,他拿起方巾擦拭脸,一边擦拭一边说:“清朝没了,我们还能唱几年?”
陶阳起身脱下戏服,弹了弹衣褂上的土,穿在身上,片刻缓缓地说:“昨夜老四来过了,他说除了我们之外其他几门都找不到了,他想八门再聚首。”
二爷靠着墙坐着,不停的吸烟吐烟。
“今晚你们住哪儿?”
“戏台。”
“去我那儿吧,我们好好叙叙旧。”
清朝皇族的正八旗,先帝在位期间开办了一间书院,隶属国子监,取名云书院,各旗的皇亲国戚将最小一辈的子弟送进书院,再经书院先生考核选拔,通过选拔的子弟方可进入书院学习。
最初各旗送进书院学习的共有三十八位,最终通过考核能够由书院先生教学的只有八位。分别来自正八旗,各旗只剩下一人。
年龄最长是照洋,入学时一十七正当年,先帝的皇后是他的姑姑,其父是御林军大督察。照样为人敦厚,踏实聪明,是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家中将他送进云书院,明则是要他熟读诗书谙习学问,实则大家都明白先帝创建这座书院是为了培养名列前茅的人才,将来是要统领八旗的。
排行二一个的是云磊,家中排行老二,在学习的八位中同样排行第二,故大家都称他二爷。入学年纪与照洋相同,照洋生于正月,梅花正盛开,二爷生于深秋,与秋菊正同,故小于照洋排行第二。
下面是陶阳,排行第三,从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打娘胎里就是个“祸根”。长至七八岁正淘气,迎面见到丞相大人跪都不愿跪,没想到丞相见这孩子有骨气将来定是个铁骨铮铮的大丈夫,都没经过先生考核便直接将他送进云书院。
排行第四是鹤堂,温文尔雅翩翩少年,打骨子里透出一股书生气来,打小被家里送到书院,千叮咛万嘱咐要多向先生请教学习日后也要向着统领八旗地地位前进,可这孩子偏偏不争不抢,进了书院后由着性子来,嘻戏打闹,一心只读圣贤书,这也愁坏了那辛苦为他谋划前程的父亲。
这四位便是前四门,父辈均是在朝廷做官,大好前程,可偏偏这四位爷不走寻常路,剑走偏锋。
张府内,一张方桌,二爷、陶阳、麒麟,几盘下酒菜,几坛酒。
“那袁世凯老贼要称帝。”二爷一杯酒下肚,眼眶有几丝泛红“紫禁城里也只剩下皇上了。”
陶阳一言不发,一杯接着一杯烈酒入喉。
麒麟扫了眼陶阳,说道:“这世道变了,日本人放火烧了皇宫那天起,就变了。”
这一夜,各揣着心事,几坛烈酒下喉,醉意爬上额,屋外是京城,不,现在应该叫北平了。
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已经四更了,二爷送走陶阳和麒麟后便上了床准备休息,突然,一把匕首刺穿窗户射在花柱上,二爷起身下了床,拔下匕首,上面带着一张纸条,写着:明日未时二尾胡同戏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