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刚才这话不是前后矛盾了吗？我这听着你俩，应该得是见过吧，你和这个周姑娘，看着长得也不像啊……”
小贩瘪了瘪嘴，一边捧着手机持续拍摄，一边摇头替程骄说话。
“嗨，这周姑娘、人死如灯灭了还要被污蔑，那么好的一个姑娘……”看着围观群众多、也给走过来了的保安一边叹着气，一边帮那姑娘说了句话。
“人都死了，现在还说这个有什么用……哎。”另一边的老大爷摇了摇蒲扇，“你这假装不认识，就不严谨。”
“是啊，这之前还见过面呢，这整得可真是……都见过你了、还能有认错的理儿吗？”
何晴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自然不会被这样一个小场面唬住，一下就绷不住脸。
她的脸上，短暂的错愕和凝滞之后，很快又成功调整了过来。
“确实是认识的，可是我们交谈的次数又不是很多，怎么能说是男女朋友呢，这一上来就说我是他女朋友……我这……总之一下子是真的没认出来……”
她的泪痕还残留在面颊上，演技没有半点破绽。
可惜之前在语言上的漏洞实在有点错漏百出，所以精湛的演技最多就是做出了一个补救，并没能把这片围观群众们已经稍微定向的立场转移到自己这一边。
加上当场还有些站在周落英那边的人、程骄的表演真情实感也很有感染力，这两大因素砸下来，并没有几个被成功策反。
“但是晴晴，咱们是上个月的28号认识的，然后29号我就帮你订过外卖，这个月咱们见过好几次的啊……”
程骄终于颤抖着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慢吞吞打开了一个外卖软件，然后把外卖软件后台的订单记录向外展示了起来，一边展示还一边向周围移动，让这个记录的界面能够被更多人纳入眼底。
“这里有好多订单记录的……我住的那些宾馆可以跟这些记录核对，吃饭的饭店也可以核对起来，这些信息绝对……绝对都是真的！”
他说着说着，语气中的哭腔越来越厉害了。
感染力……也更强了许多。
他是专门把订单记录翻到了两人餐、宾馆记录的位置，毕竟直接曝光监控记录、这有可能是不合规矩的，还会误伤其他人，实在很不安全，但是订单记录顶多也就涉及他自己，只算是暴露自己的信息。
这个操作还能完美把刀尖对准何晴。
可以说是基本没有问题。
这个做法，应当是可以在道德至高地上占据一席位置的。
毕竟我曝光我自己，连带着伤害别人，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行为，还完全不会受到别人的反感，因为他们算得上是既得利益者——有这么好玩儿的瓜可以吃，自然算得上是瓜分利益的一份子了。
“我……”何晴的眼珠子四处转转，越发察觉到了问题。
在硬逻辑上出了问题，靠话术来转移围观群众的注意力，那是不现实的，因为事情肯定要被曝光出去，周围那些摄像头的光芒已经很明显了。
想来应当是“蓟大中文系女生当场否认自己有男友”的标题，还算有话题性的原因。
嗨，可太真实了。
那么到底哪种说话方式对自己有利？
对方知道自己对周落英的敌意，并且还很清楚整件事情的源头——她本来还打算明天再联系，好好吊他几天胃口，结果这下好，因为之前频繁的交流时间和这几天的过度冷淡，直接找上门来了。
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知道了自己成为刽子手、想要蓄意报复，极限一换一；另外一种就是还被蒙在鼓里，单纯只是来确定自己的情况、还没有东窗事发。
目前看来似乎是第二种，但是也有可能是伪装成了第二种。
先安抚下来，然后找黑客把聊天记录改掉，让他的证据成为假证据，最多也就是被网友骂几天，应该……没事吧。
对于自己的承受能力，何晴还稍微有些信心的。
“其实半月，我是把你当成姐妹来看的……这几天没有跟你联系主要是因为……因为前几天我跟着导师去做一个报告了，然后就没有时间看手机，回来之后又恰好发了烧……”
她迅速编纂着借口，一阵头大。
“现在是发烧刚好，才发现我的手机没有交费，这不是准备出去交费，顺便见一下我表哥嘛。”
跟导师去作报告是真事儿，因为周落英自杀了之后，她的事情没有人接替，成绩距离不远、正好还是她室友的何晴就近水楼台先得利、得到了好几份工作。
手机没费也是真的，因为她有好几个手机号，其中三个都是故意没有交费、形成欠费的账单用来做借口。
发烧是假的，但也没关系，因为所谓发烧的那几天、她确实一直瘫在自己的寝室里，基本没有出门过，专业课也请了假。
表哥……当然是情哥哥了。
“好，那你没事儿就好……”程骄这才后退了两步，缓缓松了口气。
“既然你没事儿的话，那我先走了，你去办该办的事吧，咱们明天再见一面，仔细聊聊，可以吗？”他定定地看着对面儿的何晴，目光炯炯有神。
“好的，好的……”何晴连忙抬起手臂，尴尬地和他告别。
打扮和自身卖相的双重因素吧，这女人尴尬的抬手似乎都别有一种风情似的。
周围的围观群众们在主演罢场的情况下，自然也不会继续合围于此，他们三三两两地收回了注意力、摄像头之后，便悠哉悠哉地回到了自己之前的定位上，继续做个普通的路人。
程骄头也不回地走了好一段路之后，才慢慢回了一次头。
遵循现在的人设，他回头的时候都带着标准的调色盘式表情，五味陈杂的味道一眼就能从五官的扭曲中体会出来。
何晴走了、她走向了路边，看似随意地挥了一下手之后，一辆看样子就很低调、很有品味的车在她招手后不久停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去开车门，又轻手轻脚坐进去。
看来，是金主来了。
来日方长。
程骄保持着百感交集的表情扭回头，继续向着宾馆的方向走了下去。
这才只是第一天呢，好戏、可还在后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