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兄弟，这世上哪里有过不去的坎儿，你别太伤心了啊……”
对面的青年人小心翼翼地看向他，试探着伸出手来，似乎是要尝试着安慰他一下。
不过他的手伸到一半，就又给缩了回去。
“……”程骄把瓶子往怀里一塞，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动作顿住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终于又抬手拿起一串鸡皮来，慢吞吞咬了一口，颤抖的手带着残余的半串儿暂时搁浅在了桌上。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好在一大队学生跑了进来，热闹的氛围顺便影响到了他们二人。
“兄弟你这地方选的不对啊，这……”
男子说到一半，看着程骄的模样摇了摇头，没再做其他的动作。
方才的寂静顿时便被喧嚣所覆盖了，一切都重归于年轻的欢呼声、交谈声，再无半点伤感的氛围。
只是属于程骄的这个角落，似乎还带着些阴雨绵绵的迹象，没有转晴的架势。
对面这人看了看嘈杂的学生团体，又看了看面色阴郁的程骄，最终在思索过后，掏出自己的手机、一边刷新闻一边等待自己的午饭。
嗨，这人家都这样儿了，硬要上去安慰反而会适得其反的。
还不如给这兄弟一点冷静空间呢。
但新闻刷着刷着，他的手指突地顿在了其中一条消息上，他看了看视频中的那张面庞，又看了看对面的陌路人，突然感觉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渺小……就这么低的概率也能直接撞上新闻中的人物。
他的烧烤终于也上来了，正好程骄点的那一批不好熟的烧烤，也跟着他的这些一块儿被送了上来。
这人犹豫片刻之后，捏了捏胸前悬着的小照相机，他抓起一串烧烤、虚虚地抬起手来，让自己手里抓着的羊肉串和对方的那一串短兵相接。
两根铁签子的尖端在空中虚晃一枪之后，很快发出了很轻的一声脆响。
声音虽小，但并没有被喧嚣声掩盖下去，反倒像是开辟了一个另外的空间出来，把两者划分在了两个世界里一般，店内统一的装修、都有了不同色调的灯光。
“怎么了？”程骄不耐烦地稍抬起头，微微乜斜着看他。
这眼神，比起他的表情更阴郁些。
另一只手抓着相机的男青年右手微微颤抖，不过好在还是稳住了，把手里的串儿又捞了回来，他往嘴里就是直接一塞，嚼了两口胡乱吞下去之后，兼职做公众号软文写手的三流记者正式开口侃了起来。
“那个吧，其实兄弟啊，我是个记者，刚知道了你的事情，这不是昨天刚见着你一次嘛……”
“我就想这个出头的机会啊，是谁都能有，既然跟你有一面之缘，这不是正好来采访你一下，也是让你把自己的经历说一说，把自己的情绪发泄一下，千万可别给憋坏了，那是在为难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不值当的……”
出头的机会，嗨，当然没有。
但是只要对方同意了，能把照片拍下来，然后趁着这个热度去编上几片软文投给公众号，过稿率肯定很高，过得去就有钱拿，那些公众号的钱自然是不拿白不拿。
为了千字三五百的稿费，他还是能接受现在这么点儿委屈的。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进账了。
“……你说的对，但是我还是挺难受的。”
他说着，没有放下自己怀里的酒瓶，反倒是放下了羊肉串，颓废地又抓起一瓶啤酒来，对着瓶口眼见着就要再吹下去一瓶！
好在这次动作不快，记者还是成功把他给拦住了。
瓶口溅出去的酒液噗嗤一下砸在了他脸上，程骄的面庞顿时湿了一大片，也不知道是酒液还是泪水流过的痕迹、全都混为一谈了。
“不是，我的意思其实是，你把自己的事情向我倾诉一下……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嘛，你说出来就能好点儿。”
记者很是了然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吧，说吧，咱们说出来曝光一下，包你难受立马变成不难受！”
程骄还是摇着头。
他悻悻地放下了啤酒瓶儿，然后抓起羊肉串来，这次一起抓了两串儿，牙齿咔啦咔啦地顺着铁签子的走向发出碰撞声，羊肉也被顺着溜撸了下来，投放进了他嘴里。
过去许久，他才慢慢吃完这一大口。
口水的吞咽声在这个角落的余光里，占据了很大的篇幅。
“……怎么说呢，其实我只是不想把和她的事情说出来，也不想报道出去什么的，毕竟我们的交往只有那么短的一点儿时间，我害怕别人会看轻她。”
见面不久直接开始网恋，网恋没几天直接面基，再之后就开始狼狈为奸……
这样的进度，实在是太快了。
快得甚至让程骄感觉很不真实，可想而知这些东西曝光出去，何晴的风评会下降到顶点。
大料得放在最后曝光，这样才有意思嘛，少量多次地钝刀子割肉，才能够让人感觉到疼痛——现在看来刚才演的那一场，自带影响力已经不错了，要不然不可能他还没开始布局，布局对象自己已经踩到了钩上，过来勾搭他。
肯定是有爆料价值才会被稍微重视。
记者这种生物，可是真实得很。
毕竟一看这家伙就不是什么官方台的，所以这种情况下，肯定着急自家的收视率。
“但是……你这都这样儿了。”
对面的记者已经是惊呆了。
兄弟，你这是现实版本的舔狗不得好死吗？这都被骗成这样，就差把你裤子一起骗了，你还能这么维护着这个所谓的女神？还只是觉得难受？
这可真是……
槽多无口，他索性把相机的分辨率又调高了一点儿。
这么劲爆的消息，肯定很好卖，现在占内存问题不大，等到之后要卖出去的时候，稍微截个几张图的，这个流量不是就有了吗？一张图要是来来回回再重复利用几次，那么他的软文档位岂不是还能更上一层？
所以速战速决，应该问题不大吧。
他思索片刻，决定试图说服一下这位的逻辑。
“这个事情吧，其实你也看开点儿，她的信息迟早都是要泄露的，严格来说其实早已经泄露了，毕竟现在的信息防护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你也不算是曝光她的真实信息……”
“你就是说一下你们俩的事情而已，不涉及真实姓名这些信息就好了。”
当然，她叫何晴、大家都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