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上学就有人找茬,元萧心中莫名有些兴奋,她冲着女孩挑了挑眉道:“美女你谁啊?”
“你!”女孩愣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冷笑一声,“传言都说你失忆,原来是真的。”
“是啊,你有意见?”
女孩气笑了:“失忆居然连性子都变了,以前倒不见你这般嚣张!”
“所以呢?”元萧耸了耸肩,“我为什么不能来学堂?”
“世子哥哥因你落水受伤尚在府中休养,你却大摇大摆地来学堂,真是无耻!”
世子哥哥是在说谢佳霖?小姑娘吃醋都吃到她这儿来了,元萧眨巴眨巴眼睛很是无辜:“表哥还未痊愈?唉,看来得找个机会去趟王府探望才好。”
“你!”女孩气的脸都涨红了。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元萧看着她一脸真诚,“表哥看见我们肯定很高兴。”
女孩还要说什么忽然噤声坐下,元萧转头看去,只见一位老先生走进学堂。
先生约摸六十多岁一头花白的头发,看起来不苟言笑很是威严,秦芳月见状赶紧拉着元萧找位置坐下。
今天学的是诗词,先生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听得元萧昏昏欲睡。好容易熬到中午下学之后,之前那个女孩狠狠瞪了元萧一眼就出了学堂。
回去的马车上秦芳月告诉元萧,那个女孩名叫冯婉言,是冯侍郎的小女儿,今年十五岁。原本有传言永平王府和冯府有意结亲,但是世子落水失忆,这门亲事便暂时搁置下来了。
元萧心说难怪冯婉言对她这么恼怒,原来是怪她搅黄婚事,不过赵启林和元萧已经殉情,这门婚事本就成不了。
一回到家元筝就询问学院里的情况,元萧打着哈哈道:“同学很友好,先生很慈祥,就是讲的课听不太懂。”
元筝看着她叹了口气:“尽力就好,凡事不必强求。”
听元筝这么说元萧突然有些好奇,她嘻嘻笑道:“姐姐,我之前的学业如何?”
元筝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她轻咳一声道:“你一向文静内敛,对学业不甚上心。”
元萧一下就乐了,这不就是很差劲的意思嘛,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完全找到了上学的乐趣。
书法课上。
元萧深吸一口气拿起毛笔,沾满墨汁后落笔即动,手腕翻飞间笔走龙蛇直至最后一笔落定。
书法先生在她身边停下,看着纸上凌乱的线条眼睛瞬间睁大:“这是什么?”
元萧恭敬地道:“此乃狂草。”
“这算哪门子的狂草!”
“回先生,这是学生最近领悟出来的。学生以为习字不能只是一味临摹,更需要在练习中思考将自己的想法融入笔下,如此方可自成一派。”
“简直一派胡言!”书法先生气急败坏,厉声喝道,“竖子狂妄!”
书画课上。
元萧没有丝毫犹豫提笔在纸上来回游走,须臾之间手腕一收,她长舒一口气。
“这...画的是什么?”
“此乃万里河山图。”
书画先生看着纸上的那一大团墨迹,完全不知该从何评价。
元萧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学生以为,作画不应局限于描图绘形,亦可抒发心中思想和情怀。此图乍看不甚美观似乎难以理解,但却融入了学生对万里河山的敬畏与憧憬之情,先生以为如何?”
书画先生听完她的话颤抖着嘴唇,最后拂袖而去。
“简直无耻!”
古琴课上。
食指轻轻勾动琴弦,一声低鸣回荡在学堂内,下一瞬元萧十指飞扬琴弦上下翻飞,顿时室内如石破天惊响起凌厉杂乱的琴声。
她沉醉在自己的琴音中,表情时而凝重,时而欢喜,时而悲怆,直至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屋内鸦雀无声。
元萧脸上满是泪水,她微微欠身:“学生失礼,让先生见笑了。”
“你......”先生瞳孔剧烈颤抖,嗫嚅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所有人看着元萧,眼中满是震惊。
元萧拭去泪水心想如果谢佳霖在场,他一定会跳起来掐住她的脖子怒吼:你丫弹的什么玩意儿!
这天之后,她再也没在课堂上见过那位古琴先生,听说老人家申请告老回家,理由是年事已高不堪重任。
学院里甚至有传言,元家小女儿不是失忆而是疯了。
这天书画课上先生布置任务,要求学生在书院花园中观察各种花卉然后作画,限时一个时辰。
元萧拉着秦芳月正在花园里到处乱转,忽然听到墙那边隐隐传来读书之声,秦芳月听了一会告诉她墙那边应该是备考科举的大龄男子学堂。
元萧心说这不就是古代的小鲜肉,顿时来了兴趣,秦芳月听她说要要翻上去看看立马急了:“这要是让先生知道了定会训斥。”
“没关系,”元萧满不在乎地说道,“先生哪天不训斥我。”
“可是还要作画...”
“我上去看一眼就下来,很快的。”
秦芳月顿时无话可说,她看了看周围:“可是咱们也爬不上去啊,这里又没有梯子。”
元萧指着墙边嘿嘿一笑道:“有那个就够了。”
她手指向的地方是个大水缸,应该是花匠为了方便浇花特意放在那儿的。
“可是,”秦芳月看着水缸又抬头看了看墙头,有些怀疑道,“这也不够高啊。”
元萧走过去水缸边缘正好够到胸口,她伸手指着旁边的水桶道:“加上这个就够了。”
她爬上水缸扶着墙站在水缸边缘,然后让秦芳月将水桶倒过来靠着墙架在水缸边缘,小心翼翼地站了上去。
秦芳月努力扶稳水桶,嘴里不停念着:“这有点不稳,你小心别摔下来。”
“知道了,放心吧。”
元萧站在水桶上正好被墙挡住整张脸,她干脆踮脚按住墙沿一使劲,直接半个身子趴在墙头。
这堵墙正好对着学堂的窗户,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男学生们的侧脸。
“你别爬那么高!”秦芳月见她脚尖都离开水桶,整个人都急了。
因为看不清人脸元萧有些失望,正准备下去突然听到秦芳月的尖叫:“你们干什么!”
她回头只见秦芳月被两个女孩拽着拉到一边,而水桶正被冯婉言踩在脚下。
冯婉言看着她笑容十分灿烂:“哟,这不是元大小姐嘛,赏花怎么赏到墙头上去了?”
脚下失去着力的地方元萧不敢跳下去,干脆直接爬上墙头坐下,她看着冯婉言幸灾乐祸的样子十分无语:“冯小姐这是做什么?”
“我们正巧路过,看见秦妹妹一个人扶着你很是吃力,这不是过来帮忙嘛。”
元萧翻了个白眼:“你要真想帮忙,倒是把水桶还我。”
“好啊,还你就还你。”说完冯婉言抬脚将水桶用力一踢,水桶咕噜几下滚到她身下的墙边。
“哎呀,”冯婉言捂住嘴作出一副担忧的样子,“水桶不够高呢,这可怎么办?”
小姑娘怎么这么幼稚!元萧看着冯婉言做作的样子有些头疼。
“姐姐别怕,我们这就去叫先生来帮你,”冯婉言转头对旁边一个女孩吩咐道,“快去请先生,就说元姐姐不小心困在墙头下不来了。”
女孩应了一声,欢喜地跑开了。
“妹妹有这功夫去请先生,还不如放开秦妹妹即可,”元萧看着冯婉言十分淡定,“否则先生还没来,我先不小心从墙头上摔下去,妹妹怕是要担责。”
“我为什么要担责?”冯婉言对她的话有些意外。
“你自己看嘛,”元萧摊摊手,“现在是你把我困在墙头上不让我下去,先生来了顶多训斥我一顿,但我要是不小心从这墙头上摔下去...”
停顿了一下,她抚了抚额头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我前些时日落水,身子刚痊愈虚得很,要是从这么高的墙头摔下去,闹出人命也是有可能的。”
冯婉言笑容僵住了,嘴硬道:“那也是你自己要爬上去的,关我什么事!”
“冯妹妹这样说就不对了,我本意只是上来观察花卉,还特意叫了秦妹妹在一旁协助,可是冯妹妹出现之后非但制住秦妹妹,还将我垫脚的水桶踢走,分明故意将我困在墙头。”
“如若我从这儿摔下去,你猜先生是会训斥我爬墙鲁莽,还是指责你蓄意残害同窗呢?”
“你...”冯婉言显然被她的话镇住。
“那边墙上有人!”
突然男子学堂那边有人发现这边的异样,纷纷探出头,元萧回头冲着那边嫣然一笑:“师兄们早啊!”
已经有人出了学堂向她们这边聚拢过来:“这位师妹为何坐在墙头?”
元萧叹了口气作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方才有恶犬追赶,无奈之下只得爬上墙头避难。”
冯婉言在下面气的脸色涨红,指着她大骂:“你无耻!”
元萧捂着胸口作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哎呀恶犬又在狂叫,师兄我好害怕。”
“这不是冯师妹吗?”有人听出了冯婉言的声音,“她为何也在此处?”
元萧解释道:“冯妹妹英勇,她见我受困立马将恶犬吓走了。”
“从未听说学院内有人养狗,这恶犬从何而来?”
元萧叹息一声:“兴许是有人故意放出来。”
“居然在学院里放狗,真是歹毒!”
“既然恶犬已跑,”元萧看着围观的人群有些不好意思,“不知师兄可否借一架梯子,这里太高我心中实在害怕。”
“有的!我去拿!”一名男子叫起来转身朝学堂跑去。
元萧将手笼在嘴边,冲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大声喊道:“师兄辛苦啦!”
她又转头看向冯婉言:“方才多谢妹妹美意,只是现在既然有梯子,那就不用麻烦先生跑来跑去,妹妹觉得呢?”
冯婉言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人群中有人笑道:“为了躲避恶犬,师妹居然能徒手爬上这么高的围墙,还真是女中豪杰。”
“过奖过奖。”
“梯子来了!”刚刚跑开的男子扛着梯子很快到了人群外围。
元萧笑靥如花:“谢谢师兄。”
师兄满面笑容竖起梯子分开人群走了过来,元萧看着他正想多客气两句,却在人群中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是你?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见师兄似乎被绊了一下向她这边冲了几步,他手上刚刚竖起着的梯子直接向她撞过来,元萧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梯子直接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