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谢玄浑只觉得神清气爽,而他做起身来时发现父亲和老者正坐在自己床边打瞌睡,他哭笑不得从另一侧下床,穿好了衣服,走出了房间,初秋的季节玄雍天气已经转凉,谢玄浑打算去看看外面的风景,毕竟坐井观天乃是大忌,更何况如今玄雍被围,自己时时刻刻都有灭亡的危机,他不得不出去看看自己生命的保障,玄雍守军。
谢玄浑起身下床,房间外走进了一个妙龄女子,羞羞嗒嗒的说道:“奴婢前来服侍公子更衣。”谢玄浑毛骨悚然,毕竟搁谁谁也受不住,换做原来身体的主人倒也罢了,但是自己乃是天朝子民,自小就在红旗下长大,从小学习的就是五讲四美树新风,岂能为这点诱惑而动容。
在侍女的宽衣解带后,谢玄浑只感觉神清气爽,舒服啊!他坦坦荡荡走出了房门,侍女没有跟出来,反倒是门口的小厮们紧随其后,严阵以待,谢玄浑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无奈:“现在还是在我玄雍城内,你们是不相信父亲大人的手段吗?”
侍卫们巍然不动,一个年岁稍长的侍卫低首说道:“公子恕罪,这是城主大人的意思,毕竟昨日之事便是卑职的失责,自然要多加防备。”
谢玄浑只得耐着性子由着他们将自己紧紧围成一块铁桶,就这样缓缓向着玄雍城的外城城墙走去,原本宽阔富饶的街道上,四处都是担架和受伤的士兵,哀嚎声此起彼伏,谢玄浑内心一动,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心中凄凉,换做是前世又怎会出现这种情况。
谢玄浑走到了一处伤员面前,这是一个年轻的士兵,铠甲上布满干枯的血迹,面目焦黄,他的手臂被魔种抓伤,虽然伤口得到了清理包扎,但是手臂肿的老大,谢玄浑心中一寒,就凭现在的医疗水平,纵使把这条手臂切除,这士兵也会因为创伤带来的伤寒夺去生命,在乱世,最不值钱的便是人命。
谢玄浑扭头看向身后的护卫们,“他们为什么没有得到治疗?”
那个年岁稍长的护卫再度说道:“启禀公子,如今我们已经和魔种展开了拉锯战,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伤员被抬下城墙,哪怕有老弱妇孺们自发前来帮忙,人手依旧短缺,这还算是好的了,他们身上的伤在缓缓恢复,公子您昨夜所说的药方现在在姬神医和诸位大夫的熬制下正在迅速分发,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休养几天就可以再度返回战场,不像之前那些军士,他们挺过了魔种的进攻,但却死于伤寒,现在军中伤员都在称赞公子您呢!”
谢玄浑面如寒霜:“这等话语休要再提,士兵们在我父亲麾下,为我父亲和成千上万的玄雍百姓拼搏,这只是我的一点绵薄之力,他们在战场上一刀一枪的搏命,他们的功劳要远远大于我,若不是我重病初愈,也要前往战场,杀魔种。”
护卫正色:“公子说得有理,只不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公子切莫有什么危险的想法,您可是城主的命根,您要是有什么闪失可是我们玄雍城再大的损失。”
谢浑玄看着护卫们紧紧把自己围住,生怕自己跑了,心中叹气,“我自有分寸,药材在哪里,我要亲自为士兵们治病。”
护卫指出了一个方向:“公子,药房就在西北方的诚信药铺,目前大夫们都在那里。”
谢玄浑缓步走去,诚信药铺当中,无数大夫们热火朝天的熬制着谢玄浑的伤寒药,无数的板蓝根倒入,上至两鬓斑白的花甲老人,下至刚刚加冠的年轻男子都赤膊上阵,拿着半人多高的药铲围着一口大锅熬药。
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先生用手擦了一把汗水,朗声说道:“好多年没有这么卖力的搅动过这药王铲了,当浮一大白。”
另外一个带点羞涩的青年小声问道:“师傅,这方子真有用吗?这山蓝弟子不是没见过,不过向来是用做外敷伤药,这加上甘草和薄荷这些大凉之物怎么可以治疗寒症?”
老先生正色说道:“姬先生亲眼见证,怎会有假,那小公子更是在服用此药之后便退去发热之状,只不过这为何可以治疗伤寒,便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明白的,老夫其实也是心存疑惑,还请姬先生解惑。”
姬大夫也就是昨日那个老者,他没有接话,而是愣愣的看着门口。
一个年轻但却沉稳的声音说道:“诸位以为伤寒乃是寒病,但是我却以为是温病。”
老先生转过头去,看到了那个年轻的身影,面露异色。
“怎么,老先生是不相信我?”谢玄浑神色玩味的看着老先生。
老先生变得激动起来,“世子殿下大驾光临,老朽有失远迎,世子殿下医术高超,自然是不敢质疑。”
谢玄浑抬脚走进了药房,护卫们没有跟进来,而是自觉在药房门外守卫,毕竟这药房当中的大夫们掌握着一城伤兵的性命,自然都是可靠之人,谢玄浑在这里比之城主府还要安全上三分。
“老先生的话小生自然是信的,不过太过于绝对,在座诸位恐怕对我的药方都心存疑惑,不过并没有说出罢了,这很正常,因为这药方代表了一个全新的领域。”
老先生如临雷劈,“老朽无能,还请世子殿下点破。”
谢玄浑索性就将温病学派的理论一股脑的搬了出来,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静静聆听谢玄浑的教诲。
良久,老先生扶着墙走出了病房,长叹一声,“老朽老了,有些东西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人来。”苍老的背影驼了下去,仿佛有万斤重担。
姬大夫长叹一声:“老友这是何必,革新乃是大势所趋,人族基石便是革新,正是革新才让我们最终将魔种拒之长城之外,也正因失掉了变革之心才会让魔种攻进了长城。”
声音在空旷的街巷回荡,没有回应,在场的所有大夫无论老少,都对着谢玄浑深深的鞠下了一躬,“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传道之恩,胜于再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