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山风携着秋雨吹落在梧桐叶上,听着屋外滴答的雨声,盘坐在床榻上修炼的钟浩顿觉心怡,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感。
淡淡的风吹过小院,让院中的梧桐叶轻轻摇曳,从九天之上垂落的雨滴,轻轻敲打在屋舍的青瓦上、大钟的铜壁上,一切都是那般和谐、静谧。
“滴答”声在耳边响起,映入心湖中,泛起点点涟漪。宁静心境之下,钟浩渐渐进入无我之境,任由灵气在体内流淌。
“啪嗒……”一声异响从屋外传来,钟浩猛然睁开眼睛。
倾耳细听片刻,却没再听到什么异响。
重新合上眼睛,准备继续修炼,可是钟浩总感觉有些怪异,于是从床上起身,起身到院子里看看情况。
穿上草鞋,打开房门,站在屋内向院子里看去,外边一片黑暗。
寻着感觉,淋着小雨,快步走到院门处,仔细摸索了一番,发现院门完好,门闩也没有被挪动。
‘这小院除了自己比较值钱外,其他没什么值得贼惦记的。’
这般想着,钟浩紧了紧门闩,准备返回屋内,又是“啪”的一声,在清冷的雨声中格外响亮,把钟浩吓了一跳。
“谁?”钟浩向着声音传出的方向脱口喊道,却没听到那边回应。
出来这一会儿,钟浩适应了黑暗,勉强能看清院子中的情形,胆子大了几分,向着声响传来的地方摸了过去。
走到院子西边的小池旁,停了脚步,一声异响再次从地上传来,蹲下身,细细看去。
“鱼?”钟浩疑惑出声,周围没有光亮,睁大眼睛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地上是一条鱼。
抬头四顾,一片昏暗,举首望天,雨水垂落,钟浩心中有了猜想。
前世便经常听闻天上落鱼虾、落钱币的传闻,一直未曾得见,没想到今日竟碰见了。
钟浩伸手抓住地上拍着尾巴的鱼,不是很大,七寸左右,一入手,他就知道不是虎尾鱼,尾巴太过宽阔,和虎尾鱼相比有些差别。
被拽住尾巴的鱼奋力挣扎,想从钟浩手中挣脱,却被钟浩紧紧握住,没法挣脱开。
雨还在下,钟浩不想在屋外淋雨,随手将鱼丢到身前的小池中,自己则快步回了屋子。
就这一会儿,钟浩的外衣淋得濡湿,摸黑换了身衣服后,重回榻上,继续听着窗外风雨声,默默修炼。
一夜修炼不语,钟浩再次睁眼,外边天色已亮。
感受着丹田中又充盈一分的灵气,钟浩心中有些喜悦,虽说修炼进度比不上钟老爷子所言的天之骄子,但每次修炼过后的充实感,都能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满足。
起身下床,打开房门,屋外的空气格外清新,雨还没停,不过仅剩毛毛细雨,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会停了,这让钟浩有些惋惜。
不会再有鱼自己送上门来了……
迎着小雨,钟浩从屋内走出,来到院子里,走到小池旁,看向昨晚丢进去的鱼。
这一看,着实让他有些惊艳……
修长的身躯在水中游曳,荡起浅浅波纹,金红的鳞片熠熠反光,在水下折射出摄人心魄的光影,鱼尾宽阔有力,一个摆尾能横跨小池两端。
只是鱼背上有一片焦黑,似是被雷劈过一般,此时皮开肉绽,正渗着淡红色的鲜血。
‘这鱼看着就好吃,就是背上那块有点难以下口……’
钟浩见到这鱼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般。
昨天中午把前日带上山的两条虎尾鱼给炖了,鲜美的鱼肉混着姜沫和葱花,再煨上一锅上好的鱼汤,那滋味真是绝了。
回味着虎尾鱼的滋味,钟浩看鱼的眼神都变了。
注视着鱼背上的那块伤痕,钟浩自言自语道:“就当提前炸了一番……”他此时已认出这鱼,除了来历和身躯有些怪异之外,就是条再正常不过的鲤鱼。
“洗刷洗刷还是有几两肉的……”钟浩这般说着,伸手向池中的鲤鱼捞去。
当钟浩靠近时,池中鲤鱼便不再戏水,头部探出水面,鱼鳍和尾巴微微摇曳,保持身子稳定在水面处,用金色的眼珠看着来人。
钟浩把手伸向池中时,鲤鱼连忙一个打挺,向水深处游去,随后又扭过身子直直盯着水面上的人影。
见这鲤鱼这般反应,钟浩知道自己是吃不到了。
“既然你有灵性,那咱俩就好好谈谈。”钟浩止了动作,不再试探,开门见山地对躲藏在水中的鲤鱼说道。
鲤鱼听得此言,小心翼翼地游向水面,身躯却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只要有一个不对,立马就会游开。
看着这小家伙谨慎的样子,钟浩不由觉得好笑,就这么池子你能躲到哪里去,真想抓你,轻而易举。
当然,前提是你没什么厉害手段……
鲤鱼再次游到水面处,头部微扬,一只眼睛对上钟浩的双眼。
“你会说人话不?”钟浩出声问道,随即觉得这个问法不对,重新组织了语言说道:“你会人类的语言吗?”
鲤鱼听后,摇头摆尾了好一会儿,钟浩才明白它的意思。
“既如此,我和你约定一下,待会儿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是肯定答案,你就不要动弹,如果是否定答案,你就摆摆尾巴。”
听了钟浩此言,鲤鱼没有动弹。
钟浩欣慰地点点头,“看来你听懂了我的话。”
“首先,第一个问题,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鲤鱼没有动弹,肯定了钟浩的猜测,鲤鱼下沉了些许。
见鲤鱼如此表现,钟浩微微颔首,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你被雷劈了?受伤很严重?”
鲤鱼仍然没有摆动尾巴,甚至连鱼鳍都没动弹,钟浩的猜测再次得到证实。钟浩用右手抵住下巴,若有所思。
“第三个问题,你需要在我这儿养伤?”
鲤鱼依旧没有动弹,此时的它已然沉到水底。
看鲤鱼这般表现,钟浩不由笑道:“看来我钟浩也有沉鱼之资。”
鲤鱼听得此言,一个摆尾,从水底重回水面。
看着鲤鱼背上仍在渗血,钟浩轻拍脑袋,道了一句:“且先等着。”
言罢,钟浩转身回到屋内,从柜子中取出一个陶罐,打开口子,轻嗅了下,低语道:“还没坏……”
随后便提着罐子出了房门,来到小池边,把罐子放在池边,说道:“你且过来,我这儿还有些药膏,对你那伤口有些帮助。”
鲤鱼闻声,待在原处,微微侧了侧身子,有些迟疑。
“过来吧,我若真的想害你,你还能逃脱不成。”钟浩如此说着,心中却有些打鼓,这寻常生灵少有被雷劈的,倒是妖物渡劫之时常被雷劈。
这鲤鱼……
不等钟浩细想,鲤鱼已游到池边。
钟浩见状,也不迟疑,伸手从罐子中摸出一团黑糊糊的膏状物,另一手拿住鲤鱼,往它伤口处涂抹。
不顾鲤鱼的挣扎,钟浩自顾自抹着,嘴里还说道:“别看这药难看,但俗话说的好,难看的膏药有奇效,这可是我在大山里采的老药练成的,顺便加了点料,你这伤用不了多久就好了,前提是不能沾水……”
说到这里,钟浩看了看手中的鲤鱼,又看了看身前的水池,顿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涂抹下去,鲤鱼也觉得不对,停止了挣扎。
“等会儿给水里放个木板,你就躺木板上,若是觉得渴了,就把头伸进水里,喝上一口,其余时候就乖乖躺着吧……”钟浩很快想出了法子。
只是口渴不口渴的问题么……
鲤鱼用金色的眼瞳盯着钟浩,却像认命了一般,不再挣扎,任由钟浩摆弄。
好一会儿,钟浩给鲤鱼涂好了药膏,把它稳稳地安置在水中刚放的木板上,顺便在水池里洗了手,这才抱着药罐回了屋。
小雨已经停了,偶尔飘落的雨沫不值一提。
鲤鱼直挺挺躺在木板上,用朝上这一面的眼瞳打量着这座小院。
梧桐、大钟、石桌、房子、人类,一切都是普普通通的。
咦……
用尾巴扫了下水面,木板随之转半圈,鲤鱼金色的瞳孔盯上梧桐树上挂着的大钟,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又扫了下尾巴,木板转动了少许。
钟浩走出房门,看鲤鱼躺在木板上那般悠闲,脸上露出淡淡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