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后,那具头骨碎裂的尸体,缓缓地顺着车头滑动,像只布袋子似的瘫倒在地上。
李光辉坠楼的地方离公寓的入口不算太远,他小心地沿着绿化带向前走,借着那些修剪成四方形的小灌木遮挡身形。
两具满身血污的尸体倒在门前的空地上,李光辉立即停下来,机警而又慌乱地扫视了一遍四周。安静极了!除了风声外,再也没有其它声响。他小心地站起来,可当看清那两具尸体后,又止不住弯下腰一阵呕吐。
这和坐在舒服的沙发上看恐怖片不同,隔着屏幕,再恐怖的情节你也不会太在意。可当它出现在现实中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切!你能清晰地看到流出的血、痛苦扭曲的五官、被撕裂的伤口,甚至还有未消化完的食物,还有呛鼻的恶臭味。两个人真真切切地死了,永远也不会像镜头里,只要导演一喊停,就会笑嘻嘻地站起来。
自己也会死!李光辉心想。那种实实在在的恐惧感,令他无法再移动半分。他抬头定定地望着公寓楼的某个方位出了会神,可倒霉的是,从他现在的位置,跟本看不到自己房间的窗户。不能在这里一直磨蹭下去,他在心里警告自己。就像某句话说的,每一时刻都是重大时刻!说不定这会方逸正用力顶住门来抵挡外面的丧尸。
他站起身,大步从空地前穿过,眼睛尽量不去看那两具尸体。入口处的玻璃门关着,门厅里看上去也是静悄悄的。也许门已经被锁上了!他心想。可当他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推,门开了,没有任何阻挡,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李光辉摸摸自己的脸,又回头看了眼那两具尸体,以确定自己不是摔坏了脑袋,臆想出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尸体就躺在那里,血水泛着红艳艳的光芒。
他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那个胖成球的管理员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前台后面只剩下一张摇摇晃晃的椅子。中间被那个二百多斤的家伙坐进去了一个坑,这是一把悲惨至极的椅子。
椅子上面的神龛里,关二爷正满脸通红地瞪着他。香炉里插着厕所同款的线香,那味道总是让人有一股尿急的感觉。他冲关二爷点了下头,祈求这个义薄云天的爷们能照拂一下自己。
他向电梯走去,猛然间浑身一激灵!头发根都炸了起来。如果不是玻璃幕墙边有个东西动了动,他都没注意到那里还站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着脸,穿着一身褪了色的旧睡衣,正像个人形摆件一样戳在玻璃后面。
“孙姐,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在那晒太阳!”李光辉认出了她,定了定神说道。
那女人又晃了晃,但却没理会他。李光辉叹了口气,这个可怜的女人,先后被三个男人抛弃过。那些无耻的家伙,掏空了她的感情和钱,却连个种都没给她留下。她连个孩子被狼吃了的故事都讲不出来。
她只有沉默!也偶尔将男人的卑劣灌输给其她女人。李光辉最怕方逸和她聊天,每一次他都需要好几天才能平复她的情绪。他得保证决不辜负她的感情,决不动她的钱,如果她愿意,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播下他的种。
他按亮了上行的按扭,等着电梯下来。
随着电梯的运行,电梯井里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像是有一堆东西掉了下来。李光辉向后退开了一些,紧张地皱起眉头。他头脑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电梯里挤满了丧尸,只要门一开,它们就会冲出来,全都踉踉跄跄去地扑向他。一想到这些,他禁不住又向后退了几步。
有什么东西挡在了他的身后,他猛得转回身,发现孙姐正脸帖脸地站在他的面前!李光辉吓得大叫了一声,差点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孙姐那死鱼一样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苍白的面色就像个死人。
李光辉用力将孙姐推开,“你别乱来啊!我在这种时候完全没有兴趣。再说,我也没你那么随便。”
孙姐裂开嘴,喉咙里发出嘿嘿的笑声。——又像是极不自然的喘息声。她伸出双臂,一点一点地向李光辉挪过去。
“不会是变成丧尸了吧!!!”
李光辉打量着孙姐,她身上没有伤口,也看不到血迹。呆滞的目光,看上去和平时也差不太多。虽然她现在看上去很怪异,可她平时也不正常啊!
他把插在腰带上的大改锥抽了出来。
“你要还是人就说句话,不然,我可要拿这玩意捅你了!……就站在那儿,别过来!”
孙姐嘴里发出嘿嘿的声音,继续向他靠近。
李光辉焦躁不安地晃动着手里的大改锥,他从没杀过人!甚至连鸡和鱼都没杀过。事实上除了蟑螂和蚊子外,他还没和任何生物结下血海深仇。
孙姐仍在靠近!
她已经变成丧尸了!他心想。不!她也许只是疯了。
孙姐张开大嘴扑过来,因为抽了太多的烟,她的牙齿变成了令人恶心的黑黄色。
李光辉冲她比划着手里的大改锥,寻找着将要攻击的部位。就在这时,身后的电梯传来“叮”的一声响,电梯门缓缓打开。
李光辉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收起大改锥,奋起一脚将孙姐踢翻。然后转身向电梯跑去,并迅速地将梯门关上。
“你这个怂逼!”李光辉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
电梯缓缓向上升,发出一阵吱吱咯咯的声响。这部老旧的电梯有时比那些丧尸还可怕!它有时会突然关上,把人的胳膊腿夹住。有时会卡在两层中间,你只能无奈地看着上层人的脚和下层人的脑袋在门外晃来晃去。就算你把紧急按钮摁烂也没人理你,因为那个在监控中心值班的老家伙已经七十岁了,除了吃饭拉屎外,其它时间都在打瞌睡!
缆绳逐渐绷紧的声音,听上去令人头皮发麻。屏幕上的数字在跳着,2、3、……终于它在5层停了下来。
梯门还没完全打开,李光辉就迫不及待地向外冲。楼道里一群丧尸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全都回过身面目狰狞地望着那里。李光辉像撞到墙一样,迅速地弹了回来。他呼吸急促,胸口快速地起伏着,挺直了身子,紧帖在梯门后面。
丧尸仍在呆望着,离得近的几只开始挪动脚步向电梯走去。
李光辉紧握着大改锥,手心里溢满了汗水。因为太过紧张他的头有些发晕。可就在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看过的那些末日小说。里面的那些屌丝宅男,末日一来临,立马就能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仿佛他们天生就是为那一刻而生的。他们杀丧尸、杀人、杀各种各样的怪物,毫不手软,完全没有半点心里负担。自己一定要向他们学习,狠下心来,杀几只丧尸,也加入这些英雄人物的行列!
过了一会儿,没有发现新的目标,那些丧尸逐渐失去了对电梯的兴趣,转回身,继续守在那几扇紧闭的门前。
李光辉小心地露出半张脸,向外瞄了一眼。他发现直冲过去,距离还有些远。他需要迂回一下,悄悄地靠近它们身后。
电梯旁边就是步行梯的出口,他可以先躲在那里,找机会偷袭背对着他的那几只丧尸。他弯下腰,迅速地溜出电梯,躲进了步行梯里面。这次他没弄出一丝声响,没有一只丧尸注意到他。
他咬紧牙,两眼通红地瞪着离他最近的那只丧尸。——狠下心,杀了它,加入那些英雄的行列!
可就在他准备跳出去的时候,一只肥腻腻的大手突然从后面伸过来,紧紧地捂在他的嘴巴上。
“嘘!别作死。否则的话,我以我的**担保,咱俩加起来再乘以二,也不够这些丧尸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