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或许你说的对。”楚子航抬起头喝下一口温热的清酒，淡淡地继续说道：“你怎么选，你已经说过了。同样，我的回答不会变，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的责任。”
“你tmd………”恺撒愤怒地将手中的清酒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在他即将忍不住要冲过去抓起楚子航的衣领的时候，忽然听见路明非轻声问道：
“师兄你………为了什么而屠龙呢？”
路明非的声音平静得像是放学后，相熟的学弟和学长靠在走廊聊起平淡而不平庸的高中生活。夕阳游弋过窗棂，带有些许余温的光芒照在两人身上，微小而美好。
“如果是为了特定的目标，没必要每次都赌上性命，拼尽全力吧？”路明非低着头，凝视着清酒中倒映出自己模糊的脸庞。
“喂！路明非………”恺撒低声喝道。这种事情可以说是密党的灰色地带，很少有人提起也很少有人认真思考，因为一旦认真思考了，就有可能对自己的信念产生动摇——这是密党所不允许的。
然而他却听到路明非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说道：“不是所有人都想当英雄，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当英雄的觉悟。大多数人都是想守护些什么吧？所以才会拼命守护他们重要之物所在的这个世界。”
“是重要的人，亦或是重要的回忆。”路明非抬起头凝视着楚子航，扯了扯嘴角微微笑道：“我是个很衰很衰的死小孩，拥有的东西很少很少，谁要抢走它们，我就跟他玩命，无论他是龙王还是神。”
“但如果想要守护的东西都不在了，那赌上性命来守护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呢？”说出这句话时，那双棕色的眼眸中说不清是平静柔和还是锋芒毕露。
“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了全人类的公敌。那么师兄也会为了不知道是谁的爱与和平，亲手将刀刺进我的心脏吗？”路明非哂哂的笑了笑，“什么都没有做，却只因为拥有强大的力量而被忌惮恐惧，不得不被消灭。这样，算得上是正义，算得上是责任吗？”
“别再骗自己的心了，师兄。它有多痛，你很清楚的吧？”
“我………”楚子航皱了皱眉想要开口反驳，却突然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便低下头看着那荡漾的酒面中，倒映出自己有些发暗的黄金瞳，其中隐隐显出些许柔弱的栗色。
路明非说完后，默默地摇摇晃晃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恺撒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一屁股坐了回去，瞥了一眼楚子航后嫌弃又无奈地自言自语道：“和你这种家伙共事，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中，源稚生犹豫再三终于开口问道：“现在，能说说今天，或者说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风间琉璃窃听到了王将和橘政宗的通话，猜到了他们哑谜。于是来找我们合作，打算在那里干掉王将。”恺撒缓缓地喝了一口手中的清酒，凝视着手中摇晃着的酒杯继续说道：“但是路明非与我和楚子航，私下里制定了另一套秘密计划………而且一开始发生的所有事情，他全都预测对了，说实话要不是从风间琉璃刺杀王将失败开始，一切都不受控制的大崩盘，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从未来穿越来的了。”
“再后来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恺撒说完，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摊开手。
“那个王将………感觉不对。”风间琉璃忽然插口说道：“单挑他从来没赢过我，在当时的情况下几乎是不可能做到那种反攻。”
“倒不如说，你从来就不了解真正的王将是什么样子。”路明非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用手敲着桌子慢慢说道：“你杀了王将很多次，可你每次杀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变成死侍，催眠、洗脑，有很多可以达到这种效果的手段。如果不找到他的本体——赫尔佐格，就无法终结这一切。”
“而且还有很多事情……我们必须找到他才能知道。”路明非沉声补充道，“我和他……还有私仇未了。”
“那么现在的关键就是找到王将，但蛇岐八家已经没有多余的人手可以执行这项任务了。而且这么多年了，猛鬼众一直藏得很深，如果不是他们主动暴露，我们在短时间内……无能为力。”说到这里源稚生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拍案而起，死死的盯着路明非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刚才说，在你的梦里，我的屠龙计划失败了？……藏骸之井的计划失败了？白王没有死？！”
“只是个梦而已，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路明非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而且还有时间不是吗？不放心就和风间琉璃一起过去看看吧。”
“路君可真会开玩笑，哥哥是高贵的皇，怎么会跟我这个鬼一起行动呢？”风间琉璃微笑着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
“我倒是有个办法能找到王将的一处藏身所，但就需要辉夜姬的帮忙了。”路明非连忙接过了话头继续说道。
“那象龟就和我们一起行动吧。”恺撒忽然间开口说道，他瞥了一眼源稚生继续冰冷地补充道：“别忘了，你欠我们的。而且，我也不放心你在外面，以防你再坑我们第三回。”
“藏骸之井那面就让风间琉璃和芬格尔去吧。”楚子航的声音里不带一丝起伏，冷静的好像刚才发生的事丝毫未触动他的心弦，“芬格尔实际不弱，有他们俩足够了。”
“那就让三位女士安心养伤吧。”恺撒听后也没有反对，而是点了点头轻声补充道。
“那个……”而就在这时，上头的酒劲有些过去了的路明非忽然间颤颤巍巍的举起了手，“恐怕不行。绘梨衣这次真的生气了，我怎么哄都没有用，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不管我去哪儿她都要跟着。”
“嘿……”恺撒揶揄的冲路明非挑了挑眉毛，“不是我说，你这以后要是和小公主结了婚妥妥的妻管严啊。”
“咳咳，老大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宝贵的！如果咱讨论完了我就先撤了！早睡早起明天执行任务。”说完路明非作势要逃，可还未等恺撒出手直接被离他最近的楚子航一把拽了回来。
“喝几杯，再走。不会影响任务。”楚子航言简意赅的说完后，指了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摆到桌子上的三十多瓶瓶清酒。（这里的清酒一直指的都不是那种市面上的啤酒式大瓶装，而是用瓷瓶装的那种，所以一瓶其实不多）
路明非心说，师兄你这是看我刚才酒意上头质问了你几句要公报私仇吗？我错了我认怂还不行吗？俗话说酒壮熊人胆，我就是个怂货，您大人有大量不能放过我吗？
然而那面恺撒已经举起了酒瓶子，“你们的命，都是我兄弟救的！明天一起执行任务，有什么芥蒂，这一顿酒后就都暂时放下。干！”说完，一饮而尽。
恺撒这一顿话吓得路明非连忙起立，举起了酒瓶一饮而尽，颇有点在公司年终会总结上被领导点名表扬的诚惶诚恐和商业精英陪客户酒，不拿下这一单绝不倒下的豪情壮志。
而他一旁的楚子航则是举了举酒瓶简单的示意后，便一言不发的一口接着一口喝着。酒意上头，那张冰块脸上竟也显出些许淡淡的红晕。
“既然联手，便是应尽之责。”风间琉璃微笑着淡淡回敬道，也拿过酒喝了起来。
“不会再有第三次。”源稚生沉默了片刻后回答道，然后举起酒瓶，同样毫不含糊地一饮而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