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良大人回来了。”老太监焦急的道。
“快传他进来。”一身华服的中年人坐在书房的书案之后,虽然语气有些焦急,但是并没有失态的表现。反而显得更加沉稳。
“臣良远,参见陛下。”良远微微躬身行礼,可见司呈的地位有多高。
“你们都退下吧。”皇帝让身边服侍的宫女宦臣都退了下去,书房中只剩他和良远二人。
“坐吧。”皇帝有些愁容的说道。
“臣赶的匆忙,不知离开都城这几日,发生了何事,让陛下如此心忧。”良远疑惑道。
“你走的也确实是巧,就在你离开善谋司第二天,歃血堂四百余人遭到伏击,只有二人生还,而袭击他们的人,用的是黑刀。”皇帝说到这,脸上更显凝重。
“黑刀。陛下是说齐家?”刚坐下的良远立刻站了起来,表情十分惊讶。
“是啊,起初朕也怀疑,不过那幸存之人的描述,与当年齐家夜军的行事风格一般无二,不过当年齐家满门屠尽,也是朕在储君之时亲眼目睹,随后的几年中,虽然也剿灭了一些余党,但是十几年里,也再没有一丝风吹草动。”皇帝道。
“陛下,齐家夜军管制森严,能调动他们的,只有直系之人。难道确有直系还生还于世。”良远道。
“这就是为何如此着急招你回来的原因,不管是不是齐家东山再起,还是他国冒名顶替,朕都不希望再有此一劫。尽管当年三国联手屠其全族,也只因齐家势力太让人忌惮,为君者,宁可杀错,也不能养患啊。”微微一叹,皇帝想起了当年屠杀的画面。
“是对是错,谁又能评判呢。”良远也是微微摇头。
“你去办吧。”皇帝起身,离开了书案。
“是,陛下,那臣先告退了。”说完,良远便离开书房,向宫外行去。
善谋司,议事堂中。
“司呈大人,齐家夜军已经消失十余年了,这次如果真的是他们,该如何是好。”厅堂中唯有五人,开口的是一个外表精炼的中年人。
“蒋大人莫慌,司呈大人招我们来,就是要协商办法。”陆羽不慌不忙的道。在这些人之中,他是最相信良远的人。
“现在的重中之重是确认消息的可靠性,从明日开始,天部夏玲玲、地部蒋力、玄部陆羽,全力探查,务必调查清楚一切。黄部欧阳烈,你伤势未愈,暂且值守善谋司,明日陛下会传旨,暂调歃血堂归我等调配,你就看好他们便是,别让这些愚钝之人惹事。”良远吩咐道。
“是,大人。”四人齐声应道。
“夏玲玲留下,其他人先回去休息吧。”良远道。
“是。”三人离开议事堂。
“大人,如果确有此事,我等该如何应对。”四部中唯一的女性夏玲玲道。
“我等已看透生死。现在只怕夜军号召之人是嗜权之人,那样必生灵涂炭。”良远道。
“夜军已孤寂十余年,只要三国暂停战事,共同对敌,应该不难。”夏玲玲道。
“那是你不了解夜军真正的实力。尽管销声匿迹十余年,但是夜军的恐怖,便是成长。当年我便听前司呈说过,虽称之为军,但是其实是有组织的武林人士。当初齐家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招募了足以撼动三国的势力,虽然分散,但纪律严明,而且会以家族、甚至师承这样的形式向下代代相传,哪怕十余年没有去管理,也不乏忠心之人。如果一人高呼,百应之人又岂止百万。更何况他们没有固定之所,根本无从下手。更可怕的是,当年就传言齐家的财富无法估量。当年清剿时就寻出了多城的富商,他们以齐家之财起家,并供给夜军。照这么看来,防范是一点用出都没有的。因为三国中哪一国,也不可能杀光习武之人和商人。”良远暗暗的道。
“那岂不是说,就算真的探查出幕后之人,我们也毫无办法。”夏玲玲倒吸一口凉气。
“毫不避讳的说,确实如此。”良远无可奈何的道。
“那陛下的意思,就是在他们还只是萌芽时期,除掉号召的齐家之人。”夏玲玲分析道。
“既然他们没有大动作,只是屠杀了百人的队伍,便是说明现在还有顾虑。没有达到真正的万事俱备。或者可以大胆的猜测,他们还缺一个关键的东西没有达成,如果是这样,扼杀在萌芽里也不是没有可能。”良远道。
“那我们务必要抓紧时间了。”夏玲玲道。
“唉,身为人臣,确要以百姓安康为先。可是三国战火又何时中断过。当年齐家只是因为有了那样的势力,就被暗杀满门,他们又何曾想过叛国呢?”话锋一转,良远陷入了惆怅。
“大人,我明白您的意思,有的时候,我们确实也身不由己。没有那样的力量,就用自己的力量为百姓造福,也是好事啊。”夏玲玲安慰道。
“尽人事,听天命?哈哈,此时想想,却有嘲讽之意啊。”良远道。
“您也奔波了数日,先回府休息吧。天色也不早了,还有您的两位师侄,陆大人安排在了您的临时休息室。您先处理家事吧。”夏玲玲提醒道。
“我也正想跟你说此事。虽然他们现在武功谋略还欠缺太多,但是好的锻炼环境,能让他们快速成长,你为他们安排一下,让他们在司内锻炼锻炼。”良远吩咐道。
“是,大人,我这就去安排。”夏玲玲应和道。
“你去招呼他们,我到司门之外等他们。”良远道。
“是,大人,我这就去。”说着,夏玲玲便离开了。
带着莫绝二人回到自己的府邸,良远叫过管家,安排二人的住处。
“今后便在师叔这里住下,我的府宅不大,除了老管家,也就只有几个侍女侍从,我喜欢安静,便没有那许多人服侍。你们有什么需要,尽可找老管家便是。”良远微笑道。
“师叔,我们也不是娇惯之人,自小便自立惯了,不用麻烦他人,有什么事,我们自己可以的。只是多谢师叔能给我们安身之处,我们便感激不尽了。”周晴道。
“你们都很懂事,这让师叔很欣慰。不过既然来了,也不要客道,这就是你们的家。”良远道。
“就是,我们不会跟师叔客气的,来日如果老头也能来,那就更好了。”莫绝道。
“好了,先去休息吧,我的房间就在南面那间,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安排了一些历练给你们,明日便去善谋司任职吧。”良远道。
“好,师叔,那我们先去了。”莫绝说着,二人便跟随老管家出了前厅。
先让老管家安顿周晴,在认清了自己的房间之后,莫绝又独自返回了前厅。
“师叔。”莫绝看到良远还在前厅,便叫道。
“嗯?怎么不去休息,是房间不好吗?”良远从沉思中清醒,微笑道。
“师叔,您也了解我,我心里有事就必然要说出来,您勿怪。”莫绝道。
“有什么事但说无妨。”良远道。
“老头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想让我们知道?”莫绝直视着良远,自从出离了竹园,他就感觉有些不对,自从那日提到师父,师叔瞬间变换的表情,莫绝知道,肯定有什么事要发生。
“这。”良远有些踟躇。
“师叔,您不用瞒着我,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和老头的身体有关吧。从您来到竹园,老头的一言一行,都跟平时完全不同。我虽然习武的资质欠佳,但是我也能看的出来。这些天有晴儿在,我也不想让她伤心。请您告诉我实情吧。”莫绝提出了自己的猜测,坚定的说道。
“我答应过师兄,确实想过等些时日,再告诉你们。但是你们也不再是几岁孩童,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知于你。你师父他,确实是身体欠佳,年少时的暗伤,也累积了太多,这也是习武之人的悲哀。”说到这,良远紧绷了几天的神经,也发泄了出来,落寞溢于言表。
“还有多久?”尽管验证了自己的想法,但是答案反而是莫绝最不想知道的。
“少则三月,多则半年。”良远哀叹道。
“老头是不想连累我和晴儿吗?”莫绝道。
“师兄的脾气我了解,你们是他的亲人,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死别,哪怕在我们的师父离世时,他也早早的便离开了。所以他也不想你们看到他离开。”良远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觉得我们的离开,真的对得起我们自己的心吗?”莫绝的声音中已经开始哽咽。
“要不是那夜他说服了我,我确实不会带你们走。既然你们都尊重他,也要完成他最后的愿望,而且如果我猜的不错,哪怕现在回去,也见不到他了,他要去哪,我也不知道。”良远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些慰藉,他想到了自己,如果自己临终之前,也有这般的洒脱,该多好。
“师叔,我明白了。我会活出个样子,让老头为我骄傲的。”一滴眼泪顺着脸颊而下,莫绝突然想明白了。这是他仅有的记忆中,第一个真心对他的人,与其郁郁寡欢,歇斯底里,不如真的顺从老头的心愿,最后安静的离开。
“明白就好,今后这里便是你和晴儿的家,作为师兄,你也要照顾好晴儿。我也有离开的一天,你们终将是要靠自己的。以你们的年岁,不多时,也要成家立业,我希望可以看到这一天的到来。”良远欣慰的笑了,笑容中充满了慈祥。
“师叔,从今天起,只要您不像老头那样,最后赶走我们,只要我还活着,必然养您老,送有终。”说罢,莫绝双膝跪地,深深的拜了下去,眼泪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好孩子,好孩子。”良远短暂的呆滞了一下,赶忙上前扶起莫绝。虽然心中还有为师兄的惋惜和心痛,但是此时,心中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年近六十的他,虽然因为习武,表面上只是中年人的样子。但是毕竟无妻无子也无徒,着实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你们便是我的孩子,放心,师叔不会赶你们走,但是你也要说到做到,等我死了,你要为我送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道最后,良远眼眶也红了,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
“那师叔,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莫绝也笑了,转而说道。
“说吧,有什么需要师叔办的。”良远道。
“还是不要太早的告诉晴儿老头的事,晴儿本就心软,我想找个合适的时机由我告诉她。”莫绝道。
“好,那就由你来说吧。毕竟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也能让她少些心痛。”平复心情,良远多年少有的出现了一些疲倦的感觉。虽然还是叔侄相称,但是莫绝的态度,让良远有一种多出一对儿女的喜悦感。多日的疲劳才显现出来。
“师叔,天色不早了,您也早些休息吧。”看出良远的疲惫,莫绝道。
“好好,今夜一定能做个美梦。哈哈。”良远笑道。
莫绝先将良远送回房间,便回了自己房中。没有点灯,只是躺在床上,迟迟不能入睡。尽管已经想通了老头的事,但是那一丝悲痛,还是不能释怀。
自此事开始,莫绝才真正的长大了、成熟了。也开始了一段爱恨情仇、生死瞬间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