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闻领命之后便准备离开去召集村里青壮。
临出门来,又回过头来看向鹿鸣,说道:“鹿先生,你说我父亲他这么做是有意义的吗?”
武道四重关,一关一重山。
世间往往十几年出了一位不世英杰,方才能听闻一次真气杀罡气,大多数人也许一辈子都未见过哪位罡气杀宗师。
鹿鸣低着头,说道:“一县之百姓安危,太过沉重了。”
“我父亲走之前有交代什么吗?”陈闻问道。
“去找你大哥。”鹿鸣叹了口气说道。
“这样啊。”
陈闻平静的转过身去,眼泪瞬间从眼眶涌了出来,走出了门外。
擦拭了自己的眼泪,去走向记忆里最近的一户人家。
叶瑾看着这幕,他只觉得自己仍然是一个局外人,只是他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不一样,这个世界的人,都是这样的吗?
鹿鸣看着二人,说道:“你二人就先回去吧,在援军没有到来之前,我们只能被动等待了。”
叶瑾点了点头,牵着母亲的手离去。
鹿鸣想道:“信鸽今天午时就飞去了,今晚郡里那边应当就收到消息,如若宗师全速前来,半日就能赶来,希望天一教妖人这时还未准备好吧。”
......
李县,傍晚时分。
沈琦谨慎的隐藏在北城门外的树林中,看着城门上巡视的天一教教徒,想道:“我路上便宰了几个游骑,可惜都是狂信徒,套不出什么信息来。”
“看模样是有长老图谋此地,不只是哪位了。”沈琦一时有些忧虑,“敌情不明,只好等天色再暗些再行动了。”
天一教势大之时,宗师十余,如今明面上只剩下三位了。
而陈正这时也到了县城附近,潜伏于李县南边的山头之上。
“三长老魏明,听闻是以邪道功法强行凝了顶上三花,根基不实,如此怕是真要以一城百姓血祭大成其魔功。”陈正神色暗淡。
宗师之境,他连边都没摸到,他知沈琦倒是有了头绪。
“心血来潮啊,这是何等的境界感觉啊。”陈正笑了,“没准今日之后再也没有这样的忧虑了。”
不能再迟了,哪怕要以性命来拖延援军到来也不足为惜,一城百姓之安危,实在太过沉重了。
城内,原本的镇武司当中,原本的主人早已死去,鲜血如泼墨般洒在墙上。
此时里面站着三个裹着黑袍不露面容的人。
“魏明,你说鱼儿会咬钩吗。”为首的一人说道。
“大长老你莫要担忧,无论鱼儿上不上钩,将这一城都给他屠了,咱也不会亏哈哈。”魏明操着一口北地粗犷的声音笑道。
最后一人阴森森的看着魏明,说道:“哼!此事我早已谋划好,我故意让那个罡气境武者跑掉,又怕他生疑,遣了左师侄领着两人,与其交手,致残而不致死,他回去后必定去郡城和附近门派求援。”
陈正和沈琦万万没想到,这次天一教三位长老齐至!
而顾情也没有料到,对面没有下死手不是因为惜身而是另有图谋。
“去准备吧,按时间来,月上中天之时,那位纪郡守怕是要到了。”天一教大长老吩咐道。
“也好,这一城蝼蚁,全了我的魔功,也是他们的荣幸。”魏明大笑,转身离去准备血祭事宜。
庭中只剩下二人。
“大哥,魏明这厮。”那二长老看着魏明身影离去有些不忿。
“不必多言,天一教此时不比当年,正是用人之际,魏明实力再过差劲也好歹是个宗师。”大长老不欲多言。
二长老只好也转身离去,静待晚上的行动。
天色已暗,城里却灯火通明,天一教教众这两日里不分日夜,压着一批批的百姓往城中心汇集。
满城百姓早就被疫气感染,毒气入体攻心,削弱不堪,身体健壮些的武者早已被天一教徒率先杀了,这两日这些教徒只是挨家破门,仗着服下了解毒丹,如蝗虫一般在县城肆虐。
魏明修的魔功欲要大成,需要大量的新鲜尸体的尸气,但是魏明境界不稳,无法一次性大量吸入,两者冲突。
只好按秘籍中记载摆下大阵,只是这大阵需无时不刻需要用新鲜的尸体铺填。
城中惨象,人间炼狱。
沈琦在白日便观察好了城楼上的巡逻路线,等到如今夜色一暗,几步跃上城楼错开守卫,悄声潜入城中。
“这!”沈琦一进城映入眼帘的便是满目疮痍的景象。
昔日热闹的北大街如今遍地狼藉,街道上横竖凌乱躺着几具尸体,路旁的摊位上甚至还倒着一位摊主,两侧的店面里器皿家具乱作一团,有价值的东西早已被乱贼扫荡一空。
“贼人安敢如此!”沈琦虽然不止一次想象城中情景,却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沈琦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往城中火光最盛之处望去,决定一探究竟。
而陈正这时受到的冲击却不比沈琦小。
......
在陈闻将村中练出真气之人皆叫到鹿鸣这边之后,鹿鸣便将众人领到村东头空地上。
叶瑾将母亲带回家中后,一顿好生安慰,方才出门去寻了陈闻一同去鹿先生那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等到二人赶到时,鹿鸣正在指挥着大家依次站好位置。
“此阵名为万籁金弦阵,为我师门基础阵法,二人即可成阵,人数越多则合击之力越强,你等按我之前教的心法运转起来。”鹿鸣站于阵眼位。
“剑起式·青锋出利鞘!”鹿鸣喝道。
众人按既定心法运转开来,一股无形气机连接起众人,众人粗浅的真气宛如自带灵性,居然要离体而出!
好几人惊诧,一时停转了功法,这股气机立马变得晦暗起来,欲要消亡。
“静心!”
鹿鸣亲自出力,以自身气劲与众人连接,几人方才缓过神来,重新运转。
气机重新明朗,于众人头顶形成一把三丈长的有形巨剑。
叶瑾新奇的看着,想道:“这个世界为什么感觉这么违和呢,武道是这样的吗?”
陈闻则仍然有些消沉,兴致乏乏,只是陪着好友罢了。
“剑一式·缓剑写红尘!”
鹿鸣居于阵眼,以气机为引,剑锋往前方斩去,只剑光缓缓压过,一阵气浪爆开,前方坚实的地面被硬生生的斩出一道深深的裂缝。
“此式乃是攻坚之技,人数越多,气机越强,剑体愈巨,只是攻击不便,常用于攻击固定目标,如城寨大门之流。”鹿鸣向众人解释。
“琴变式·长吟叠唱鸿鹄曲!”
众人连忙更改真气运转的路线,气机变化之间,头顶巨剑赫然转化成了一把七弦琴!
而这时,突然从远方传来一阵音爆之声!
陈闻从失神中被惊醒,叶瑾望向声音方向喃喃道:“是敌是友?”
鹿鸣这时只能按最坏情况来考虑,向众人喊道:“琴一式·共岁秋冥话江湖!”
只见气机流转,琴弦凭空被拨起,一股有形波浪直击向那道迫近的身影!
那人却不管不顾,从音浪强穿而过,无伤分毫。
众人见状心气顿时一散,气机一断,鹿鸣居于阵眼,受到到反噬闷哼一声。
见那人直直落了过来。
“不是等闲宗师!”鹿鸣叹道,若是敌人,只好以身报国了,全身气劲勃发欲要作最后一搏。
那人见状喊道:“我乃豫郡太守纪辞!”
鹿鸣闻声虽安了安心,虽然这群人在宗师面前不过蝼蚁,欺不欺瞒毫无差别,但鹿鸣却不肯亲信于他。
在宗师面前一切阴谋都是无用,心血来潮早已能探知祸福,除非你的境界高过于他,鹿鸣这般作态如何能瞒得过纪辞。
他将自己的鱼符击出,用力轻微,慢悠悠的飘到鹿鸣手中,说道:“此乃我随身鱼符,陛下亲赐,做不得假。”
鹿鸣拿起鱼符打量了一下,确认无误,方才上前半跪说道:“长歌门鹿鸣见过太守大人,情急之下多有冒犯,还望大人恕罪。”
再起身递还鱼符给纪辞。
叶瑾瞄了一眼,是黄色的,应该是纯金的。
“好了,客套之话不必说了,郡里府兵和镇武司都在来的路上,我先行一步,你且细说如今状况。”纪辞接过鱼符后说道。
鹿鸣便将今日消息一并告知了纪辞。
纪辞闻言后,说道:“我觉得有些不对,顾情如何能在宗师的坐镇下跑开,按你说来只需领头一人缠住顾情,另二人回头报信即可,为何一直缠斗?”
“这..”鹿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叶瑾欲要上前说一声。
只是纪辞看了看他,叶瑾一时便如坠冰窟无法言语,陈闻看着叶瑾这般模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罢了,我不是怪你等,我如今心里的不安快要涌出,可是如何能坐视一城百姓枉死。”纪辞看了看鹿鸣和叶瑾长叹道,“我先往李县去了。”
说罢便腾空而去,又是一阵音爆远去。
叶瑾这时方才从那种状态中脱困,顾不得自身情况,急忙上前向鹿鸣问道:“那天一教三长老与这位纪太守孰高孰低。”
“魏明与太守大人差之甚远。”鹿鸣回道。
“那魏明如何敢如此按兵不动?难道贼人只是非要要毁尽一城?”叶瑾有些急了。
“太守知道啊,宗师心血来潮能知祸福。”鹿鸣叹道。
“那必是陷阱啊!你为何不阻止!”
“我辈武者入师门第一课,便是,为天地不可惜身,为人道不可苟活!”鹿鸣说道。
鹿鸣又说道:“一城百姓之性命!何等之重!陈闻父亲明知不敌也要去!纪太守明知有陷阱也要去!这便是我等武人存在的意义!”
“我辈武人从不是守尸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