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两柱香已经过去,可桌案上翻阅纸张的声音还在时不时响着,梁兢兢小心翼翼的将头靠在背后的木板,借力将蜷着的腿慢慢的伸直,她的腿麻了。
屋外的虫鸣伴随着时不时的蛙叫,还有头顶不绝于耳的翻书声,一切融洽舒适,一开始蹲在案桌下的梁兢兢变成了躺,最后干脆睡着了。
她的腿不小心支棱出来,在陆雪衣眼皮底下静静的安放着。
陆雪衣放下手中的书,缓缓合上收捡起来,看阵势是要准备歇息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陆雪衣竟似没看见的样子一脚踏在了梁兢兢的脚上…
梁兢兢在警觉中觉浅,何况陆雪衣这一脚踩过来是实打实的疼,她一下惊坐起来,并没有被踩疼发出怒吼,而是像被抓住的小贼愣愣的看着陆雪衣,半天没有说话。
陆雪衣面上不曾露出半分惊诧的表情,他缓缓收回脚,退出半步,颔首看着梁兢兢“这案下待着舒服?”
梁兢兢收回呆愣的眼神,混沌的脑子里复工想着对策,根本没有仔细听陆雪衣说什么,掩饰着内心的慌乱,她干笑两句“呵呵”……
接着她从案下爬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装作无事的样子“呵呵,深夜打扰,本想着明日来府上拜过,自那日别后,我家老二甚是想念雪衣你呢,这不,我就急着来看望了,唉,不知陆公子近来可好啊”
陆雪衣无视她说的话里尽是虚情假意,他弯唇道“一切顺遂,有劳二当家挂心了,想必你已来了多时了?”陆雪衣抬眼看了看案桌下示意。
“嗯…唉”梁兢兢脑子里转了转说道“嗯,我方才进来时见你在案桌上睡着了,没敢打搅,我又进来得急,这钱袋子似乎是掉你这屋里了,我正找呢”
陆雪衣挑眉看着她面不改色的撒谎,问她“是何物?”
见他不疑有他,梁兢兢心里暗叹自己足智多谋,面上作焦急模样,她内心也确实焦急“就是一只红色的钱袋子,里面还装着钱呢,唉,陆公子可有看见?”
陆雪衣摇摇头。
“那…容我先找找?”梁兢兢试探的看了陆雪衣一眼,陆雪衣眸子淡若秋水的看着她,她内心有一丝慌乱,她暗暗压下,低着头四处找起来“嗯…,我找找,我找找,应该总在这哪儿呢,老二说,让我先备了礼来,可我这明日打算去备礼的,这着急忙慌的来你这一趟却把钱丢了……”
陆雪衣立在那案前,静静的看着她勾着腰四处翻找,听着她碎碎念,脸皮是一如既往的厚。他说“今日我府上来了一小贼,你来时那小贼可有看见?”
梁兢兢背脊僵硬了一下,他说的小贼莫不是她?片刻她又恢复如常的惊讶了一下“这倒没有,我也就刚来一小会儿,那陆公子可有丢失什么重要财物?唉,这世道盗贼横行,你可要小心才是,应当多雇佣几个得力的家丁才好”梁兢兢想起他这府上几个下人都没有,于是好心提道。
陆雪衣捋了捋衣襟复坐在案前那把椅子上,摇摇头“我府上清贫,想必你也看到了,只是可惜了那盗贼白白来了一躺,他来去匆忙在我这落下了重要的东西”。
正埋头寻找着钱袋子的梁兢兢听到这句,她顿了顿,难道她的钱袋子被他捡到了?,那他方才为何说没看到?难道真来了另一波盗贼丢了一模一样的钱袋子?想到这她连忙起身,踱步到陆雪衣身旁,有意无意的看他“那这盗贼落下了什么东西了?”
陆雪衣看着梁兢兢,眼里闪过一丝戏谑,转眼又不见了踪影。
他素手取了身旁的钥匙打开了前不久那被他放进了钱袋子的屉子。
他取出那朱红色缎面绣着發字的钱袋,他拿在手上,往梁兢兢面前递了递,又拿回来“就是这个,想必那贼人还会回来拿,我也不好占有他人钱财,是以我先帮她收起吧,待她来取”
还没等梁兢兢说上一句,陆雪衣又将那本属于她的东西给锁进了屉子里,何言她上前去摸一把,于是她的手行到半路又撤了回去。
这回她倒是自己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不可能要去承认这就是她的东西,而且她就是那个小偷。
至少在陆雪衣面前她不能承认自己弱势,自己是小偷,她可以抢但是不能是偷,不行!自尊再次让梁兢兢后来又走了弯路,这是后话。
梁兢兢见他锁好柜子,讪讪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手,继续装模作样“喔,那这小偷实在是大意了,大意了”
“确实,如此蠢笨的贼人我也是第一次见”陆雪衣顺着她的话说道。
梁兢兢脸色黑了黑,可她仍然笑着掩饰着内心的苦“呵呵,对对对,那,你就这样放着?这钱?”
“放这吧,估摸还能抓着这贼”陆雪衣坦然道,然后当着梁兢兢直勾勾的眼睛将钥匙放进腰间。
梁兢兢似乎也觉得自己行为有过露骨于是收回眼神,转过头内心暗暗的想,她可没那么笨会被你抓住。
“天色已晚,我这便要回寑房了……”
“喔喔,那我这就不打扰了,改日等我筹措了银钱再来府上拜访吧,实在让你见笑了,哈哈”梁兢兢打着哈哈告辞,本来她就不是来拜访他的,见自己的银子一时半会儿拿不到,只好等明日带好了撬锁的工具再来,眼下还是立马离开的好。
梁兢兢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这一身夜行衣会引起陆雪衣的怀疑,只当是他见识浅薄或者意识不到罢。
陆雪衣站起身走向门那处打开门,原本隔在外面的虫鸣螽叫越发的清晰,已是深夜,不再是白日里的炎热,此时风吹来一阵清凉,风吹起他额间的碎发,雪色的襟衣微微扬起衬托着他那如玉的面庞,像是深夜踏露而来的仙人,他看着梁兢兢站在那看着他发呆,又喊了一遍“走罢”。
梁兢兢回过神,呆呆的跟着陆雪衣踏出房门,又看着他关上门。
陆雪衣转身走在梁兢兢的前面,梁兢兢跟在后面。
“送她回去”陆雪衣领着她来到前院,院子里有一个提着灯笼的老头儿,站在庭下等着。
梁兢兢抬眼看去正是那马夫老头。
马夫老头儿得了命令点点头,示意梁兢兢跟他去。
梁兢兢装模作样的跟陆雪衣告了别又跟上去马夫老头儿的步伐。
老头子的步伐稳健,速度适中,梁兢兢本想打听几句,可话到嘴边又停下,毕竟这老头儿是陆雪衣的人。
本以为送她出了府就行了,哪知这老头儿出了府门还邀着灯笼说要送她回客栈。
梁兢兢想要推脱,她不想陆雪衣知道她在哪儿,可这老头儿竟然说“运来客栈还有半刻就要打烊,怕到时回不去了”
……
谁告诉她,他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