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立在城外平原上的农场到底是何时建起,主人姓甚名谁恐怕只有天知晓。
但现在这里是一帮强盗的藏身之所,绰号“蟑螂”的安普斯率领十五个乌合之众盘踞这里多时。他用赃款收买了地方上的官员,所以自以为没人敢治他,更加横行霸道,任何人路过他的地盘都要留下一大笔过路钱,甚至是性命。
天光大亮,被乌云风雨包围多日的平原大地终于迎来了阳光。
一个黑头发的男人从森林里走出,他手里提着个圆滚滚的东西,径直朝农场走来。
农场外的几个强盗立马发现了修德。
“你迷路了吗,小朋友?”一个强盗朝修德喊道。说话间,五个强盗就围了上来,腰里都挂着家伙,他们挡在修德面前,两边保持着三步左右的距离。
修德没有说话,一甩手将手里的东西丢到强盗脚边。“你们在森林里巡哨的朋友,打个招呼吧。”
“你是谁?”一个很壮的强盗发问。
修德的话中带着寒意:“无名之辈。”
背后的森林里传来一阵风声,刚才问话强盗的咽喉处突然多了一支箭,动脉中的鲜血喷如泉涌。
正当众人大惊之时,修德往前一闯,右手抽出背后的轻剑,照着其中一人的脑袋猛劈一一记。紧跟着左手摸到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回手往上一刺,匕首便留在另一个强盗的心口处。
森林里又飞出一箭,插在第四个强盗的肚子上,修德反身一刀,解决了他的痛苦。
最后的强盗被吓坏了,他连武器都没有拔出来就死在修德剑下。
修德双手举着武器继续往农场里走,在暗处的维多利亚也转移阵地,在另一个角度给予修德掩护。整个农场都在维多利亚的视野内,修德不用担心背后的暗箭。
农场前又腾起一阵血雾,修德就像幽灵一样难以对付,习惯了蛮力解决问题的强盗大汉们第一次和来自另一个国度的灵巧招式交手,吃尽了苦头。修德的刀剑从不拖泥带水,总能找到合适的位置见血。最多三招,绝不纠缠。
一时之间,农场上尸横遍野,惨叫连连,安普斯手下嚣张跋扈的十五个乌合之众接二连三的倒在血泊中,最后只剩下了三个。
“你们的头呢,让他滚出来!”修德大喊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来找死?”
声音来自一个高大的男人,他头顶光秃秃的,眼神像狼一样鬼鬼祟祟,下巴留着长长的棕黄色胡子,赤着满是纹身和伤疤的上半身从屋里慢慢走出。男人的武器是一把双手斧,斧刃宽厚且锋利,握着这条汉子手里更显威慑。
修德打量了他一番,说:“你就是安普斯?”
“我更喜欢别人叫我‘蟑螂’。”
“随你便。”
“可不可以请你的朋友出来,射箭训练结束了。”
“你怕了?”
“蟑螂”笑着摇摇头:“我一点都不怕,看到我这一身伤疤了吗?我曾经身中二十一箭,但我还是能活下来。我每杀一个人,就会在身上纹上一道。说吧,你和你的朋友想被纹在哪里?”
“我在老家也认识一个像你这样有个性的傻大个,他死了之后我们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他的身上的零部件拼起来,只不过我总觉得还少那么几块,可能在你这里。”
“你好像很喜欢说俏皮话。”
“总比死人说不了强。”
“蟑螂”怪吼一声,抄起双手斧就朝修德的脑袋劈来,三个小弟也跟着凑热闹,五人缠斗在一起。“蟑螂”力气很大,速度也不慢。修德以一敌四,看准时机轻剑寒芒一闪,一人惨叫一声倒地不起,维多利亚的箭也随即找到了一个“靶子”,现在变成了二打二。
“蟑螂”虚晃一枪被修德挡下,随即他用一个和身形不符灵巧转身,绕到了修德身侧,劈头盖脸就是一斧子,修德转身躲过,却被另一个还活着的强盗找到了机会。耳边传来一阵风声,修德没有多想,用左臂去挡,他想当然的认为自己连巨龙都不怕,为什么挡不了一把刀……
寒光向下一挥,鲜血从裂开的左小臂喷涌而出,溅了修德一脸。很庆幸有维多利亚准备的护具缓冲,不然修德的左手就都没了。
“不!这个傻蛋!”
维多利亚赶忙从森林里出来朝修德跑去。她边跑边拉弓,一支箭射中了最后那强盗的肩膀,对方哀嚎着翻到在地。然后又一箭正中“蟑螂”的左腿,再射一箭命中“蟑螂”的后背。
修德捂着胳膊,看着还在冒血的伤口,他并是不惊讶于受伤,而是惊讶于自己的愚蠢——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为什么要用手臂去挡刀呢!
而另一边连中两箭的“蟑螂”安普斯确实如他所言的那样坚挺,两支铁头箭并没有对他抡斧子的手法造成什么影响,反而让他更加愤怒。“蟑螂”用余光看了一眼那个弓箭手,居然是个金发的姑娘,他更加生气,再度挥动斧子朝修德的左肩砍去。
“嘿,大狗熊!”
维多利亚的声音和箭矢是一起到的,而且都进了“蟑螂”安普斯的右耳里。
“蟑螂”惨叫着捂住自己的耳朵,鲜血顺着箭杆淌出来。维多利亚又拉出一箭,射中他的左眼。
修德抱着头往边上一躲,差点被掉下来的双手斧砸中。然后他又一翻身向左,刚才的位置就被轰然倒下的“蟑螂”安普斯占据。安普斯还保持着那副凶巴巴的表情,只不过脑袋上插着两支箭。
“修德,你没事吧?”维多利亚冲上去举起修德的左臂查看伤势,她替修德卸下腕甲,挽起袖子,手臂上的刀口得有四寸多长,还在往外涌血,她又赶忙从腰包里倒出纱布和药水给修德包扎还在噗噗冒血的伤口。
修德看着忙手忙脚的维多利亚,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维多利亚,我是个蠢货。”
“这世上没有比你更蠢的人了,林修德公爵!”维多利亚又气又急,又担心弄痛修德。
“都死光了吗?”修德转过头去清点尸体。
那个肩部中箭的强盗没有死,他向前头蠕动,突然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撒腿就往森林跑。
“你能射中吗?”修德话音未落,一支箭就从他耳边飞过,正中那个还在逃跑的强盗的左大腿。
强盗被像死狗一样拖了回来,丢到一根木桩前头。
修德把轻剑搭在他的肩膀上,问道:“接下来的问题将决定你的死活,所以请尽量想好了再回答我。我问你,你们是不是杀过一个褐色头发女人,女人还带着孩子?”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强盗认真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你们抢走了她的财物,里面有一枚做工非常精美的银戒指,对不对?”
强盗刚点了一下头,穿着硬底轻靴的大脚掌就落在他脸上。
“你们这些没人性的畜生!”修德越说越气,又给了强盗脸上狠狠一脚。他的脸刚因为出血而惨白,现在又因为暴怒而泛起几分紫红。“她一个可怜的女人,死了丈夫,带着孩子,去投奔她姐姐。就这样,被你们害死了。你们这些畜生,天杀的东西!”
“饶命啊,我罪有应得。但看在圣子的份上,求你饶我一命吧。”强盗鼻青脸肿,还在苦苦求饶。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要杀她的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强盗闻言愣了一下,他仰着脖子问修德,“哪来的三个孩子啊?”
“嗯?”修德和一旁的维多利亚都傻眼了。
“那女人看着都四十多了,而且那孩子也不是她的,是她的小仆人。”
“她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强盗想都没想就马上回答:“碧绿。”
“那就是说,不是麦莉。”
“名字我不知道,但那女人穿金戴银,看着就挺有钱的。她还想拿那枚戒指换命,说是前段时间从一个带孩子的妇人手里花重金买来的,非常值钱。”
修德彻底懵了,废了半天力气居然不是麦莉。但至少证明麦莉和孩子们暂时安全,他松了口气,把目光转向身旁的维多利亚,问:“怎么办?”
维多利亚也看了修德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从箭袋里抽出一支箭,轻轻搭在弓上。“那就当是为民除害了吧。”说罢,勾弦的右手一松,一支箭应声插在被捆绑着的倒霉蛋脸上。
这座废弃农场由两座建筑构成,一座是供人居住的二层小楼,另一座是圆顶的方型谷仓。二层楼的楼顶和墙面上全是补丁,窗户和门的框都被拆了下来,变成了一个个环绕屋子的破洞。
修德和维多利亚到里面去检查了一番,有些强盗们吃喝用度的生活必需品。维多利亚被屋子里弥漫的骚臭味熏得直喊头疼,走了一半就受不了逃出屋外。空酒瓶子和腐败的食物被丢得到处都是,想来这帮亡命天涯的家伙也不可能有心思讲究卫生。
谷仓则相对完整,但里面除了五匹吃草的马之外也什么都没有了。
“真奇怪,他们把抢来的赃物都放到哪去?”维多利亚不禁发问。
修德摇摇头。
“不会都转手销赃了吧?”
“应该不可能。保险起见,这种人肯定都会留一部分赃物以备不时之需。”
“你怎么这么清楚?”
“我……”修德听着维多利亚的口气好像是在套他的话,“猜的。”
维多利亚大笑着踢了他一脚。
维多利亚走到那拴着的五匹马前,五个大家伙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维多利亚摸了摸马头,然后依次解开了系绳。她绕到一匹马旁,突然猛地一拍马屁股,马儿受惊高声嘶鸣,朝谷仓外跑去,在它的带领下,余下四匹马也跟着跑的无影无踪。
“维多利亚。”修德指指她脚下的干草。
维多利亚低下头一看,发现了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