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阿茹娜惊叫出声:“可是!凡人短短几十年便要生死轮回,长生几乎是不可能的!怎会肖想此等难如登天的事!”
樾芜一脸讽刺:“正因为不可能,所以,凡人才更想得到。”
“这……”阿茹娜刚想说什么,樾芜道:“凡人就是这样!当时,那男童从斗场中活了下来,并因为胜了的那个男子是斗场中算得上是厉害的角色,所以,一跃成为了上等人,拥有了金钱,权利,地位。那时,老身惊讶于凡人的顽强生命力,他们虽然没有妖魔仙神般强大的法力和漫长的生命,却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方式,居然让活了万万年的老身也不经钦佩。老身很是赞赏,但也只有过那一面之缘而已,再后来,二十年后老身无意间路过哪里停留时,他居然已经一跃成为了王,拥有了无上的权力。”
说着,樾芜美眸微眯:“那时,他正直凡人的大好年华,稚嫩褪去,果断和刚毅沉呤,老身于戏楼听曲,再遇他,得知了他的名字,听沉裕。简直胆大包天,区区一个凡人,居然同老身陈情,陪老身一生一世,聘天下之礼,求娶老身。”
“诶哟喂!想不到啊,你这老不死的居然有这一段风流往事。”毕方急不可耐的打断樾芜,一脸古怪。
阿茹娜一脸艳羡:“哇!小妖在人间的话本子上看到过这些,可真真是动人心弦呢。”
“呵~”樾芜冷笑继续道:“确实动人,老身未曾尝过人事情爱,也动了心。做了王后,初尝情爱,无法自拔,沉浸其中。多次救他于危难,后来为了和他长相厮守,老身割肉炖成汤给他吃下,延长他的寿命延缓他的衰老。”
毕方表情凝固,焦急询问:“老不死的,你没事吧!”
樾芜摇了摇头:“无事,毕竟你是知道的,老身不论割下多少肉都可以长回来。”
毕方眼光古怪,似有失落一闪而过:“哦,也是。”
“可是……肯定流了很多血!很疼吧!”阿茹娜追问。
樾芜干笑:“呵~倒也好笑,说起来哪怕老身只剩下白骨流的血也无常人的三分之二多,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唉~”毕方叹了口气:“这个凡人还真是赚了呀!看来,老不死的,你是真的爱他爱得紧啊。”
樾芜闭口不回,道:“后来有一日,他从远国找来法师,妄图用法阵困住我。”
说道此处,樾芜皱眉。
毕方大笑:“噗~哈哈哈~愚蠢!真真愚蠢!自不量力!”
阿茹娜大惊:“咦!这人怎么这样!”
“对了,老不死的,后来呢?”
毕方追问,樾芜一脸嘲讽:“后来啊,那区区法阵于老身而言,自然形同虚设,但老身还是想知道为什么,于是,问他问什么,他看老身没有反抗,便同老身说,在十岁那年的那一次斗技之中,他便喜欢上我了,我拥有这世间最魅惑人心的美貌,他发誓要得到我。可我走了,几乎成了他的心病,他努力向上爬甚至谋反只为找到我,后来果然再遇到我了,可是他发现我和他想象的不一样,我没有体温,甚至几十年的光阴我居然毫无衰老之意。后来他知道了老身并非人,老身的血肉可延长他的生命,他想长生!他对老身的爱变成了恐惧,贪婪。最终老身杀了那个法师,放了他,因为老身居然不忍伤他。可笑吧?”
樾芜自嘲一笑,毕方嘲讽:“不是好笑,是愚蠢!”
毕方看着樾芜一脸平静,头一次没叫樾芜老不死的:“你怎会如此傻?”
“是啊,怎会如此傻。”樾芜低声呢喃。
“哎呀,别这样说话,来来,本尊听说啊,这种情景下若是饮上一杯美酒最是极品。来来来,老不死的还有小花妖,本尊敬你们一杯,先干为敬。”
毕方说着,凭空变换出了一个玉质长桌和美酒玉樽,原地盘腿而坐,斟了三杯美酒,端起其中一杯一饮而下。樾芜轻移玉足,放下朔光镜,倚靠着玉桌,端起斟有美酒的玉樽轻轻的摇晃着美酒一饮而下。阿茹娜也坐于一旁,端着美酒轻抿了一口,询问出声。
因为她的自觉告诉她还没有完。
“然后呢?”
闻言,樾芜皱眉道:“再后来,他四处寻求一些人界的能人异士四处追杀老身,无所不用其极,老身一怒之下,杀了他和那些人,在这里落了脚,一呆又是数万年,然后,每隔百年外出游历一回。”
“该杀!”毕方一脸认同。
阿茹娜脸色黯然:“全都杀了吗?那可是数条性命啊!”
樾芜眼睛半眯,美眸清冷,语气冰冷,反问:“你觉得老身不该杀?”
阿茹娜没有回答只是呢喃道:“小妖觉得应当给他们一些惩罚就行了,毕竟真正追杀主人的只有听沉裕一人而已。”
闻言,樾芜闭上了眼,神色不明,毕方冷冷的看了阿茹娜一眼,一时间一片寂静。
良久,樾芜睁眼冷冷的道:“老身竟不知你还是个怜悯众生的菩萨性子,有善心固然是好事,但不要无知。”
“……”阿茹娜脸色微变,低下了头。
樾芜道:“此行,你可顺利将那物件交到那人手中。”
闻言,阿茹娜抬头:“哦,给他了,他很感激,说是等到有机会了会来拜访主人,还让我问主人,托主人之人可会有来生。来生他们可还能遇见,是否有情缘。”
“嗯”樾芜点了点头:“你如何说。”
“小妖同他说,来生如何主人并不知晓,姻缘刻在三生石上,那是天定的,无人可知”。
“嗯,甚好,你倒还会说话。”
“嘻嘻~”听到夸赞,阿茹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毕方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敲着桌子不解的追问:“等一下,等一下,你俩叽叽喳喳的说什么呢?什么来生?什么姻缘?什么人?!”
樾芜瞥了一眼毕方,自己斟了一杯酒:“一件小事。”
“我是问你是什么事,不是问你此事有多大。”
毕方追问着。
樾芜皱眉有些不耐烦:“老身知道,但是,你看出来老身不想同你说吗?还有!你怎同那人间稚童一般唧唧哇哇的问个不停。”
毕方一脸不爽的拉住樾芜衣袖:“诶,你干嘛不想告知于我!而且,怎地还怪我了,你这老不死的,要不是你说不清道不明的,我怎会问。”
樾芜皱眉,给毕方施了法术,定住了毕方便让毕方不能言语,抽走了衣袖,手持玉樽将美酒一饮而下:“罢了,老身便同你说说吧,免得今日不告知你,他日缠着老身追问,实在是烦人。半年前,老身去看望故人,路遇一堕入阿修魔道的小妖正被追杀,命悬一线,托老身将一方绣有兰花的丝帕送与她的情郎。作为报酬,她会将周身的皮毛送与老身,老身觉得不错,便答应了,读取她的记忆之后,便将此事交于阿茹娜去办了。”
樾芜说完,又自顾斟了一杯酒,轻轻摇晃着,数落起了毕方:“毕方啊,老身见你姿色不错,别有一番风流,怎地如此啰嗦,实在烦人。”
无法动弹的毕方听着樾芜的数落,用力的挣脱着术法,最后终于挣开了迫不及待的道:“切,换做旁人想和我说话都不可能呢,而且,你这老不死的,一向一毛不拔,不作赔本的买卖,怎么这次居然会要那等沾有冤孽的皮毛!”
樾芜皱眉,鄙视:“你懂什么,那可是九尾灵狐,还是罕见的红狐。”
毕方惊讶,却有些不太信,毕竟九尾红狐实在少之又少:“啧啧啧,不得了,不得了,这九尾红狐天地之间少之又少,加上成仙的也不过才三人而已!你能得皮毛真是好事啊。”
“呵~”樾芜一脸冷然:“知道你不信。所以……”
樾芜话语一顿,放下玉樽,抬手,一张上好完整鲜艳夺目,世间罕见的红狐皮毛出现在手中,红光粼粼。
毕方见状,这才信了,一脸惊艳:“居然真的是九尾红狐的皮毛!数万年前,本尊曾听竖亥说过,九尾红狐若是修炼至三万年,它的皮毛可抵挡七七四十九道天雷,本尊也是第一次见到……”
毕方说着,眸光痴迷,情不自禁的就要伸手去触摸,樾芜美眸中锐光一闪,身形微动,皮毛已然消失,毕方伸出去的手落了空,惋惜不已。
“啧啧啧,老不死的,真是小气,让我摸摸又不会坏。”
“哎呀,老身一向如此,你方才不也说了吗?老身一向小气得很,一、毛、不、拔。”
樾芜嘴角上扬,一字一句的说着,毕方气极,哑口无言,化作一道蓝色光影离去了,只留下了寥寥一句话在屋子里回荡着。
“老不死的,我下回再来看你你你~”
樾芜低眉,拿起朔光镜,衣袖轻轻一挥,玉桌与美酒化为虚无,走入了内室。
次日,宁仁宫。
宋酬是在宫女的惊叫中醒来的,醒来后不见漓月便披了一件淡紫色外裳循着声音出了内室,然后,便看见宫女绿绣捂着宫女碧珠的嘴,小声说着什么,碧珠疯狂点头,然后绿绣便放开了碧珠,碧珠指着什么东西,哆哆嗦嗦的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宋酬。
宋酬正想询问,就听到绿绣的惊叫:“啊!!!有蛇啊!!!”
而不知道去了哪的漓月听到声音,一脸怒气从后院跑来,人未到声音却已经响了起来:“你们两个死丫头干嘛呢!?”
宋酬在听到绿绣的叫声时就已然白了脸色,顺着碧珠指着地方看去,只见墙角处好几条花花绿绿的蛇缠成一团爬来爬去,宋酬当时软了腿扶住了宫墙。
漓月一路跑来先是看到了脸色苍白扶着宫墙而站的宋酬,然后看到了抖作一团的绿绣和碧珠以及爬来爬去的蛇,漓月赶紧扶住宋酬,大喊:“来人呐!小禄子!小禄子!”
“漓月姐姐!”听见漓月声音的绿绣和碧珠脸色苍白的叫着漓月,然后在看到宋酬的时候小脸又白了一度:“奴婢给娘娘请安。”
随着漓月的叫喊,一个太监满头大汗的跑了来,跪在了宋酬面前。
“奴才给娘娘请安。”
“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行了!行了,赶紧把这些处理掉!娘娘,奴婢先扶您进去梳洗吧。”漓月没好气的对小太监摆了摆手,恭敬的和宋酬说着扶着宋酬往内殿走去。
把手搭在漓月手上,早已被吓得腿软的宋酬像是才找到倚靠点一样,回神点了点头,任由漓月扶着自己进了内殿,有宫女端着洗漱的用品和浣洗盆进来,宋酬整个人恍惚的坐在梳妆台前,平复了心情之后想着刚才所见的一幕,心意难平。
开口道:“漓月啊,你看这后宫之中的众人,本宫才刚交把中宫之权交出去,她们就迫不及待的来想把本宫置之死地了。”
碧月拿洗脸巾的手一顿,眼中闪过难过,然后把洗脸巾浸湿递给宋酬,安慰道:“娘娘,您别多想,现在正是端午将来之际,有几条蛇爬到宫里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过巧合罢了。”
“你糊涂了,端午来临之际,烈日高悬,人穿衣乘凉都受不了怎会有蛇呢?你这话实在是漏洞百出。”
宋酬搽了搽脸,将洗脸巾递给了漓月,漓月紧咬着下唇,有些难过:“是奴婢没有保护好娘娘,奴婢对不起娘娘。”
宋酬浅笑安慰道:“这不怪你,就如你所言,端午来临之际有两条蛇爬进来又有何稀奇呢?也许是乘凉呢。你等一下去把本宫的金印拿出来,今天是不会有人来请安了,你把它送去荣华宫。”
“……”
漓月不言,低着头,只是默默的把洗脸巾浸湿然后扭干叠好挂在浣洗盆边缘,似是心里有气,宋酬挥手让其他宫女退了出去,浅笑拉过漓月的手询问道:“漓月啊~你是自幼便伺候本宫的,本宫待你如何?”
漓月抬头定定的看着宋酬,目光真诚:“娘娘慈心遍及,待奴婢恩重如山如同亲姐妹一般。”
“嗯”宋酬点了点头,又问:“本宫在宫中的这几年是何处境,又是如何走到今天的你是看到的,对不对?”
“奴婢知道。”
宋酬拍了拍漓月的手:“你要记住,有些东西是本宫的终究是本宫的,谁也抢不走,可若该失去的本宫也不必挽回或是同旁人争夺、抢些什么,到头来只会徒增烦恼,平添死伤,还可能不得善终。宫中的日子如火似海,前些年陛下对本宫的荣宠早已让后宫众人对本宫埋下了深深的怨恨,从中宫之权交出去的那一刻起,从陛下拒绝本宫再提初时情谊之时,本宫就明白本宫便是同陛下真正的缘尽了。陛下不再需要本宫,不再需要宋家。现在是本宫的权利被夺,之后便是废黜本宫,再之后,便是借本宫的“罪名”怪罪父亲,殃及宋家。本宫……本宫……不能让……”。
说着,宋酬哽咽流下了两行清泪,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