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唐果两人浑然不知已是惹祸上身,只为逃出洞口满心欢喜。
重新回到书店门口,唐果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与她离开时间分毫不差的日期,顿时松了口气,也有了问清事情始末的心思。
“道觉,方才在店里,你叫天狐的是什么人?”
道觉一脸果然你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看着唐果,耐心解释道“狐,千岁即与天通,称为天狐。临渊阁店主的名讳,只有店主亲自告知才能相称。你既得机缘看得见店铺,便说明与彼岸有缘。”
“你说那个仓库是家店?什么店?”唐果狐疑道。
道觉闻言一愣,他虽听说天狐有转换空间的能力,却没听过谁在临渊阁瞧出了别的东西。但是想到唐果周身正气环绕,也说不定她能看到空间的本质。道觉老实答道“临渊阁取自‘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是为修行之灵提供器具功法的店铺。”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修仙!
唐果快速眨了眨眼,决定先跳过这个话题。“那些小兽呢?他们又是什么呢?”唐果指着坐在马路牙子上晃荡着小腿的小怪兽们。
道觉闻言望去,他灵力感知没有唐果那么强,只能依稀看到马路牙子上小怪兽们的虚影。“灵性之物衰亡都会外溢出灵气,有些灵气与浊气相融,便有了在现世的投影,他们叫幻虚,不可消除,自然生长。”
“有什么办法能避开他们么?”唐果紧忙问,她面对这些幻虚们只一下午就够焦头烂额的了。
你不用呀,没见它们都不敢靠近你,道觉心下吐槽,却还是打开储物袋,对唐果道“我也不知道哪些东西对你有用,你且自己挑挑看。”
唐果一脸感激的接过道觉的储物袋,登时傻了眼。
“道觉,这个苹果核是什么法宝?”
“道光三年师傅吃的。”
唐果嘴角一抽,“这块玉如意怎么缺了?”
“嘉庆年间师傅打我打断的。”
唐果再接再厉“这卷草席?”
道觉给了唐果一个算你识货的眼神“这是我上山师傅送的第一件法宝。”
可算有了个有用的,唐果兴冲冲的问道,“有什么用?”
道觉怀念的接过唐果捧出储物袋的草席,哗的一抖,在漫天飞舞的草屑中陶醉道,“这草席冬暖夏凉,陪我度过了无数个和师傅流落在外的夜晚。”
这还真是令人感动!
唐果默默把储物袋还给道觉这个一穷二白的重度师控,真诚道“我现在要去书店打工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道觉一脸宝贝的收起储物袋,对唐果摇头道“你进不去这间店,这店是给此岸的人开的。”
“也就是说,我再推门,还会回到临渊阁?”唐果挑眉道。
“是的。”道觉看了一眼唐果衣服上的石头,“临渊阁和你的连接通道是长久有效的。”
唐果顺着道觉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胸前的石头,脑内的弹幕般闪过无数的疑问,例如天狐为什么会允许她进出临渊阁,例如天狐为什么要让她去那个异度空间,例如她自己究竟为什么会突然见到东西。
但这一切都可以先放一放。
这一天过的太长了,她现在只想先好好睡一觉。
唐果叹了口气,对道觉道“你还能瞬移送我回宿舍么?”
在校门口同道觉拜别,唐果哼着歌儿踢踢踏踏地往宿舍走。她小心翼翼绕过叠罗汉摞在一起想拌他个跟头的青皮小怪,低头闪过随气流翻滚故意挡在人眼前的透明线虫,还好心用树枝弹走了一只蹲在婴儿车上吓唬小孩的长舌妖怪。
既然日后都要和这些东西相处,她还不如早些接受,早些习惯。
唐果推开老旧的宿舍门,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扔,正准备飞身跳上床,这才发现房间里多了个人。
还是熟人。
“将军!”
唐果目瞪口呆的看着站在屋内身穿紫红朝服的来客,可不正是在幻境中看到的倒霉蛋少将军,仔细看来却又有些许不同。
少将军的脸部线条也比年少时多了几分棱角,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凌厉似刀,身上隐隐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唐果这才意识到,他眼前的已经是久经沙场历经磨难的开国将军,而非当年眼神澄清的少年。
感到屋里越来越低的气压,唐果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赶紧跑路,良久的沉默,唐果终于听到将军若有所思的低语“唐炳若是你什么人?”
哎呦我的亲娘舅哟!
古人有名有字,唐果在成了亲兵后,因为肚里有点墨水,总被人问起表字,干脆起了这个诨名,现在被将军叫出来顿觉羞耻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唐炳若就是她本人。
唐果此时大脑已是乱作一团,她本想着异度空间里的种种不过是黄粱一梦,现在少将军真切的站在她眼前,还能叫出她起的歪名,是说她融入了少将军的过往,还是间接改变了少将军的命运走向?
唐果越想越心惊,而等不到回答的少将军已不悦地眯起了眼睛。
被生魄镇压不得转生的少将军,此时已不剩多少好脾气。
想他当年凭一身煞气不死不灭转入魔道,破了结界却来到此处,首先便看到相貌神态与故人有九分相似的唐果,任谁都能看出其中必有蹊跷。
唐果感到空气一滞,立刻察觉到了少将军脸上的不悦,急忙将她知道的事无巨细的同少将军讲了一遍,讲得口干舌燥也不见少将军神色缓和,登时不知如何是好。
“讲完了?”
唐果一愣,看着站在窗口的少将军不知如何作答。
“吾大破匈奴时二十有七,”少将军看着唐果脸上从茫然到不可思议的神色转换,继续道“吾军中没有名叫大壮的副官,唐炳若死在匈奴之战后二十年,汝又是谁?”
将军冷酷的勾起嘴角,“汝非唐炳若,身上却有吾的信物,汝当如何解释?”
唐果顺着少将军的眼神低头去看,那护身符扔挂在她脖子上,鲜红的缂丝绣面看得唐果手脚冰凉,脑内嗡嗡直响。
少将军一挥手,唐果只觉颈间传来一股拉力,登时被拽的向前一倾,正当她觉得脖子要断了的时候,那拉力又像突然出现的那样消失无踪。
唐果捂着喉咙抬头看向始作俑者,只见少将军正一脸怔忡的盯着她瞧。
唐果急忙低头去看,只见胸骨上赫然多了块与缂丝绣纹一模一样的纹身,浅白地反光,像是胸口处留下的一块疤。
事到如今,唐果反而放松下来,既然她想不清楚事情始末,那就干脆不去想,反正少将军活着死后都比她厉害,要杀要剐她只能悉听尊便。
唐果看着少将军眼中如被战戟戳出的红色血丝,和怅然若失的神色,心底反而生出几分细细麻麻的疼来。
“果然,是他呀。”少将军看着唐果,目光却似越过他在与千年前的唐炳若对视,满眼的疲惫,全神的留恋,“汝用命火求来的又是什么呢?”
唐果眨眨眼睛,莫名有些惆怅。
尽管她不知道少将军在说些什么,但军中求的,无外乎就是平安。
想她当年用命来换的却是少将军不得转世的下场,除了满目荒唐,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少将军似悲似叹地看着唐果,“是吾失礼了,”将军说着向唐果深深一伏,“还请阁下将命火还吾。”
唐果侧了侧身,她可担不起少将军这么一拜。
“将军,”唐果解下护身符扔给少将军,“我身上只有这个,旁的再没有了。”
少将军沉默的摇了摇头。
唐果见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天地良心,她真不知道命火是个什么东西。
“要不,我帮你问问?”见不得少将军沉默不语的唐果,从包里掏出道觉给的通讯纸鹤,“我是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道觉说不定听说过。”
将军似笑非笑地看着唐果手里的纸鹤,道“如此便有劳了。”
说着便老神在在的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那怡然自得的架势,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神定气闲指挥千军万马的风度。
可是,那是老子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雕刻作业呀!怎么能随便坐!
唐果登时气的跳起脚来怒吼,“喂喂喂,给老子起来呀!你这个混蛋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