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小时候

小时候喜欢读唐诗，大约六七岁，能理解的东西太少，喜欢读“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那时跟着长辈去田里，有的时候是奶奶，有的时候是爸妈，只要能掰两个苞米棒子回去煮，就高兴的不得了，在兴头上，就喜欢念这句诗，能理解字面的意思，就觉得自己很厉害了，家里有几本书，能看不懂的内容不多，还总是喜欢出去显摆；后来又喜欢李白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十一二岁嘛，中二的年纪，喜欢大侠沈浪，自己削了木剑，满世界的上窜下跳；后来伤了手，也搬到了城里住，危险的事情不敢做了，突然特别怀念那个小山村，想起有一日下午，与文辉较劲，那天我读的是“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他读的是“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彼时没见过黄河，记忆里只有塞北的大太阳，那年我两都只有九岁，只是没想到后来的命运真的想那首诗，我越漂越远，他在家乡起了高楼；还不懂儿女情长的年纪，喜欢的诗也不过是“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记得当时特别喜欢来着，恰好的在书店看到，买不起那本书，只看了几遍就背下了；初三的时候，有一天同样是在书店里看书，突然间抬起头来，旁边有一个女孩子，阳光侧着她的脸照进来，长长的马尾好看极了，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寒酸，再也没敢多看，眼神赶紧回到书上，“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心里就像什么敲了一下，很清脆；再往后，喜欢“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终于能读懂诗句后面的意思了，高中时候苦的厉害，也特别的上进，记得那时总喜欢在语文课本后面画竖格，写上自己喜欢的诗，写“黄沙百战穿金甲”，写“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语文老师老高看到好几次，也不说什么，看看就走了；大学之后，喜欢的东西太多，也开始敢真正去喜欢了，读《红豆曲》，喜欢“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读《塞下曲》，喜欢“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喜欢大雪，喜欢“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喜欢小雨，喜欢“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离乡之后，中秋节总在外面过，喜欢读“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读“细数十年事，十处过中秋”，然而没想到一语成谶，离家近十年了，真的是十处过中秋；喜欢江南，想起“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没想到的是，王湾停靠的北固山，我居然在那里住了两年；那两年喜欢看长江，“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更好笑的是，我再次搬家居然是从长江尾搬到了长江头，思念是，长江头的我思念着长江尾的自己；在江南的时候有了爱的人，人不在江南，开始知思念，喜欢读李白的“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是啊，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喜欢读“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喜欢灿烂的词，都想用来写给她，喜欢读“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又回蜀地，归家路过一天桥，抬头看见天上明月皎皎，突然想起一句“天阶夜色凉如水”，只是误过了七夕的我，牵牛织女星，终究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