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想死……”
我反反复复地梦见自己惊恐的脸，和绝望的呼救声。
我不喜欢这个结局，不喜欢这般脆弱的自己，这不是我。
我强迫自己进入梦乡，去修改自己的台词。
可是一遍一遍的，都是同样的桥段……
我汗涔涔地醒来，头痛欲裂，浑身疲惫地像是刚打完一场硬仗。
都说梦境是人的潜意识，而我的潜意识竟是这般的脆弱，这才是真正让我恐慌的事情。
我用冷水洗了个澡，成为吸血鬼王之后体温好像升高了，愈发觉得燥热。
我走到楼下，看见鸾天明正坐在客厅噼里啪啦地敲着笔记本电脑，恍惚记起昨晚好像是跟他在屋顶上喝酒来着，至于什么时候结束的，我又怎么回的房间，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你不会是第一次喝酒吧。”鸾天明瞟了一眼我揉着头的窘相。
“拜托，酒很贵的，你当人人都能借酒消愁呢，”我拖拉着身体，坐到餐桌前，“汀姐，有东西吃么？我好饿。”
汀姐几乎是应声出现在我面前，“多雨，先喝杯蜂蜜水吧，能缓解酒后的头痛。”她笑眯眯地看着我一饮而尽，又麻利地摆上几道可口的小菜，然后才退下了。
鸾天明从电脑后面抬起头来，“你是怎么让她跟你这么亲密的？我花几十年都没做到。”
“您这一身的贵气，一看就是大家族的少爷，跟我们这些贫苦大众自然有距离感，”我翻了个白眼，“唉，要是在旧社会，我说不定早就卖身为奴了。”
他低下头继续敲打，“在我们家，以你的姿色也顶多做个粗使丫头。”
“不对啊，电视剧里不是这么演的啊，哪个太太放心让漂亮丫头伺候主子，还不得狐媚惑主。”我开玩笑道。
他没搭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沙发上，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轻松地跟他聊天。
我赶紧晃了晃脑袋，一定是酒还没醒。
“咳，”我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崭新的一天开始了，今天有什么工作要做？”
“崭新的一天已经快要结束了，现在是下午三点半。”
什么？我看看了太阳，果然是在西边。
“我睡了这么久？”我喃喃自语道，“真难以想象，我竟然蹉跎了一天的光阴。”
“希望你不要再继续蹉跎我们彼此的光阴了，”他加重了彼此二字，“关于我们合作的问题，请你今天务必要给我一个答复。”
“我答应如何？不答应又如何？”
“答应了，就像我昨天说的那样，首先我要帮助你活下来；不答应，大门就在那边，天空海阔，你尽可以去闯。外面所有的种族都想得到吸血鬼王的力量，都想杀了你，而你再也得不到我的庇护。”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轻松地说道。
“你根本就没有给我选择，”我的唇角竟然也绽放了一抹笑容，“但是我们至少能坦诚地沟通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我说着，站起来走了出去。
我坐在湖边，往湖水里扔着小石头，满载落日余晖的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来这里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里，我的情绪经历了恐慌、迷茫、质疑，然后逐渐清晰起来。
对于鸾天明想要让吸血鬼与人类和平共处的计划，我持怀疑态度。即使他鸾天明能做到不吸人血，也不代表着所有的吸血鬼都可以被驯化。这个凶残暴虐的种族，就应该从世界上消失。但是，汀姐……
我摇了摇头，把一丝迟疑从脑海中赶走。无论如何，我首先得活着。活着，然后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有机会摆脱鸾天明的控制，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呢？或许我再也不可能过普通人的生活了。做一名游侠，像阿来那样，斩妖除魔，浪迹天涯。
我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了扬。
“怎么？新版的精卫填海？”背后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我想得太入神了，都没有觉察到他的靠近。
我扔掉了手里的小石头，叹了口气。
“还没过完今天呢，就来催答复？哪家要债公司雇了你可是发达了。”
鸾天明一脸的冤枉，“我说什么了么？看你坐在湖边，怕你想不开而已。”
他走到我身边坐下。
“好吧，你总有理，”我撇撇嘴。
我们安静地坐着，各怀心事。时间在悄悄地流逝，直到天色擦黑，房子里飘出阵阵饭香，我才回过神，用郑重的语气对他说，“鸾天明，我还没有完全信任你，你也没道理要求我马上就信任你，我只能保证不把你当成敌人。你所说的计划，我愿意尝试一下，愿意给吸血鬼一个机会。但是如果有哪个吸血鬼桀骜不化，继续残害人类，我一定不会放纵他。即使我死，也不会让吸血鬼得到我的心脏。”
他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看的我有些紧张，努力不把心虚写在脸上。
我并不算是在骗他，只是隐瞒了我关于吸血鬼的看法而已。先保证他会帮我活下来，再作打算，这也无可厚非吧。
他深不可测的眼眸里突然露出一抹笑意。
“合作愉快。”他向我伸出了手。
他的手很凉，光滑，如同白玉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