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嘴峰,位于西方的极乐山上,是西方将军的属地,所以也被叫做西方极乐山。别听名字很美,事实上它的意思是:踏进此山,就相当于踏进西方极乐世界,此生已矣了。能得此名,一则因为山中毒蛇猛兽繁多,就连一朵不起眼的野花都有可能是吃人的怪物;二则是因为这里的地理坏境实在险恶,悬崖沼泽密布,即使是当地的土著都不敢贸然进山。而这鳄嘴峰就是其中最险恶的地方之一。
鳄嘴峰分南北两峰,高耸入云、遥遥相望,中间隔着深不见底的深渊。远远地看过去,就像是一条鳄鱼张开血盆大口,在等待迷失的猎物自投罗网,那中间的深渊自然就是直通鳄鱼肚腹的路径。鳄嘴峰由此而得名。
“多雨,多雨……”
一个遥远的声音传来。
“多雨,醒醒,我们到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幽暗的树林,黑色的车身隐藏在黑暗中,几乎发现不了痕迹。
“这是哪里?不是要去鳄嘴峰么?”我警惕地说。
“在那呢。”
我顺着韩指的方向看去,在距离我们百米远的地方,赫然矗立着两座山峰。山峰上面火光攒动,分别占据着两队人马,蓄势待发。
而我们所在的位置,既隐蔽,又便于观测,看来也是鸾天明的指示。
一阵轰鸣的马达声,刘一行人也到了,将那辆醒目的黄色越野车停在树林的另一边,远远的闪了下车灯,对我们示意。
“怎么样了?”韩焦急地问我。以人类的视力是看不到山峰上的战况的。
“现在还没什么,他们在等人。”我三两步爬到了树上,让视线更加清晰。
在一群军容整肃的吸血鬼中,我一眼看到了鸾天明的身影。他背着手,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火光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身材挺拔、面容冷峻,如同一尊俊美的石像,冷冷地注视着前方。
此刻没有镜子,但我想我的眼中一定闪烁着无比炽热的光芒。
相比起我军的整肃,叛军则显得混乱不堪,都是狰狞肮脏的模样,喉咙里控制不住地发出粗劣的声响。大眼一看,竟像是******的对抗。
吴定水故意姗姗来迟。他穿着盔甲,披着大红披风,坐在步辇之上,由四个吸血兽抬上山来。
步辇是帝王的代步工具,他还真把自己当王了。
山峰上的吸血兽们发出一片兴奋地吼叫声,以欢庆吴定水的到来。吴定水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手,安抚着它们的情绪,又用刺耳的声音说道:“镇南王,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话虽这样说,可是脸上半点抱歉地意思也没有。
“西北将军,”鸾天明不亢不卑,厉声说道,“你没有奉命剿杀吸血兽,反而拥兵自立,杀害西方将军,难道是要谋反不成!”
“哈哈哈,”吴定水粗劣地大笑,“鸾天明,我说是你要谋反才是!人类给你什么好处,你竟然心甘情愿给他们做狗,把江山拱手让人!严禁吸血、剿杀同类,你是真把自己当人了么!”
“吸血兽不算我们的同类!”鸾天明喝道,“它是你们生灵涂炭造成的怪物!吴定水,睁开眼睛看看你周围,看看你自己,你如果再如此执迷不悟,早晚也会退化至此,早晚也会变成不可救药的怪物!”
“这座江山是老子打下来的,你算老几,你凭什么发号施令!”吴定水咆哮着。
鸾天明冷笑了一声,“你活了一千多年,看来是跟不上时代了。现在早已经不是战争年代,大家都想过平静的生活。人类如此,吸血鬼亦如此。你想要战争、想要杀戮,恐怕只有死在过去了。”
“你少啰嗦,”吴定水不耐烦地挥了下手,“赶紧把那个黄毛丫头交出来,老子就饶你一命,还当你是镇南王!”
“我当不当镇南王由吸血鬼王说了算,”鸾天明轻蔑地看着他,“恐怕你今生是没机会决定我的命运了。”
吴定水看起来相当恼怒,目呲欲裂,他狂躁地挥了一下手,一小队人类慢慢地从他身后走上前来。他们都面露凶相,瞳孔散发出诡异的红光。
我的胸口一紧,看来他们是被操纵了。
难道媱姬就在附近?我伸长了脖子,四下探望着,却没有找到她妖冶的身影。
吴定水阴鸷地一笑,随手抓过一个人类,对准他的脖子咬了下去。
“不——”我捂住嘴,胃里翻腾着一阵恶心。
刘闻声匆匆赶过来,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你没事吧。”韩焦急地问我。
我摇了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那人类丝毫也没有反抗,甚至没有表情。鲜血顺着吴定水的齿缝流淌下来,空气中洋溢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周围的吸血兽无不闪烁着饥渴的眼神,发出一阵阵兴奋的喊叫。
鸾天明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嘴唇紧紧地抿着,眼神中满是憎恶之意。
吴定水大咧咧地擦了擦嘴,大手一挥,那个软绵绵的、毫无生气的人类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直直地掉落在鸾天明脚边。
吴定水狞笑着说:“我没有吸干他的血,一天之后,他就会成为一个新的吸血兽。你不把那个黄毛丫头交出来,我就让这天下再无人类的立足之地!我看到时候你还能给谁做狗!”
“哈哈哈哈哈……”他恐怖的笑声在山中回荡,被无限放大。站在树下的刘跟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耳膜轰鸣,脊背发凉。
我心中满满的憎恶,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忍不住想要一跃而起。
然而鸾天明在遥远的地方,朝着我的方向难以察觉地摇了摇头。我艰难地咽下满腔的怒火,又朝那边望去。
“看来,我们的谈判已经破裂了。”鸾天明不动声色地说,周围的吸血鬼已经悄然变换了队形,摆出攻击的架势。
号角吹响了。
吴定水一挥手,第一批吸血兽接二连三地跃过深渊,向我军袭来。一时间吸血鬼吸血兽混战成一团,尖叫声、撕咬声不绝于耳。
但是,蠢陋的吸血兽怎能敌得过训练有素的吸血鬼。鸾天明的人马很快控制了局面,不时有吸血兽的残躯被扔下深渊。我只恨自己不能身处其中,一泄心中之忿。
鸾天明始终平静地站在石头上,衣袂飘飘,不沾半分尘土,好像面前这一场恶战与他没有一点关系。
而吴定水面上也不见慌张之色,反而有一丝奸佞狡诈的神情。
我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明明大局已定,难道他另有预谋?
正在此时,我瞥见吴定水暗暗地使了一个眼色,那一队双眼血红的人类走上前来,一字排开,从衣服里掏出了枪……
这种枪我太熟悉了,在荫城,刘就是拿着它,几次救我于水火之中……
“那是紫外线枪——”我已经顾不上隐蔽与否,失声大叫,“快躲开!”
可惜为时已晚。
纵使鸾天明再足智多谋,也无法维护这么多将士的周全。
紫外线子弹飞了过来,打在一个个闪避不及的吸血鬼身上,当然也包括吸血兽。
鸾天明镇定地指挥着吸血鬼撤退,发丝有些凌乱。然而只有少数的吸血鬼隐遁进黑暗里,大部分还是留在了鳄嘴峰上,天亮时分就会化为灰烬。
我的眼眶湿润了。
虽然我不认识这些吸血鬼将士,不知道他们的故事。但是他们都是鸾天明的下属,都像丁老师、李老师一样,是善良的吸血鬼,想要像人类一样的生活,并且为此付出了生命。
我看见鸾天明的眼中燃起熊熊怒火。面对着枪林弹雨,他丝毫没有闪避——紫外线伤害不了他。
他从胸腔爆发出一声怒吼,弯曲膝盖,纵身一跃,向对面山峰,吴定水所在的地方扑去。
以此同时,我也从树上跳下来,做了一个助跑,然后用尽全力朝他扑过去,把韩的惊呼声远远地抛在身后。
“你的对手是我,你要去哪啊?”
半空中,我的耳畔,突然响起一个鬼魅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