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年。”
软软的声音入耳，许时年掏手机的动作一顿，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一下。
“我等你等到花儿都谢了，怎么现在才来啊？”
他慢悠悠地转过身，一副熟稔又期待的欢快语气，似乎还掺进了几分埋怨。
牧祯被他搞得一愣，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
什么意思？
他们先前有约好么？
许时年背着身后两人，冲她眨眨眼。
光明正大的媚眼，没有旖旎，只有狡黠。
好在后面两人看不见。
牧祯似懂非懂地点了一下头，虽然不是很能理解，但不妨碍她接下来想做的事。
那男生也在看谁来了，觉得牧祯眼熟，盯了半天才想起来在哪儿见过：“哦，你是刚才……”
牧祯接上他的话：“嗯，刚才我们帮你们找回了耳钉。”
“好巧啊，”旁边的女生也看过来，似乎也想要说什么，“你们……”
牧祯没给机会地打断她：“我们帮了你们的忙，道谢就不用了，但这个人情还是希望你们能还一下。”
她说着指了指他们手上的手机：“这个联系方式，你们就不要交换了吧。”
“……”
牧祯的目光很淡，说话的声音也很淡，但如此直接的每个字连在一起，却变得刻薄起来。
气氛凝固了。
那男生有些莫名其妙地去看许时年，这人谁啊？
谁想，许时年居然笑了一下，手机在掌心里流畅地打了个圈，重新落进了口袋里：“我这人啊向来乐善好施，也不差这20块钱，不如就送你们吧。”
这话一出，那两人脸色一变。
许时年却没理会他们，举步就走，走前还一副很义气的模样拍了拍那男生的肩膀：“玩得开心啊。”
贺易见他走了，从后面跟上来，见到那脸色不太好的男生，也很友好地微笑了一下：“玩得开心。”
结果遭到了一个大白眼。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问前面的许时年：“这两人怎么了？”
“没什么，”许时年却是兴致缺缺，“只是看不惯人家抬着下巴在我面前装逼。”
贺易：“……”
让许大佬有兴趣的是身后跟着离开的牧祯，见她走得慢，他故意放慢了一步，等着她上前来，眉眼依旧。
“其实我不止一个微信号的，不是什么不能给别人的隐私。”
牧祯正准备走开呢，没想到他突然来这么一句，奇怪地回看他：“你有很多微信，跟我有什么关系？”
许时年挑眉：“刚才不是你守着我的联系方式，不想让别人知道么？”
“哦。”牧祯点点头，“那是因为他们刚才对我们很不礼貌，我不想他们心想事成。”
“我们？”
“嗯。”牧祯转过身，指了指正在朝这边走来的左仪和金天。
“……”
以为“们”里面有自己的许时年朝她们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转回头来的语气里莫名有些失望，“你说话之前就不能偶尔动用一下你那第六感，给我点惊喜么？”
牧祯歪头：“我为什么要给你惊喜？”
“……”
贺易从边上凑上来，因为比许时年矮，够不到肩，只好用手肘搡搡他：“我说老许，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牧祯听到声音，也回过头来瞧他，见到那张熟悉的脸，却是一怔：“贺易？”
贺易惊奇：“你认识我？”
牧祯却转向了许时年：“你要不要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调戏被迫终结了的许时年：“……”
*
六个人聚到了一起，左仪见到贺易原本还有点尴尬，结果人一认出她，就左问右问有没有去看狐妖，一副很亲切的样子。
牧祯看着他，想到之前左仪说的话，问：“所以，你发那个帖子真的是为了拼单？”
“那没有。”贺易毫无意识地出卖队友，“帖子是他让我发的，说是让我结识结识现实里的妹子。”
随着他的手指指向，四双眼睛齐刷刷地望过来，脸皮厚如许时年，也不由地背脊一凛。
“我这是做好事啊做好事。”他笑着打哈哈，“你看，就算最后的筛选结果是有效的，联系上人创造相处的契机也不容易对吧？这里面刚好有我认识的，与其半天联系不上人，不如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没准就成了呢？”
牧祯：“……”
她突然想到昨晚左仪她们昨晚有关命运的谈话。
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当时看到那个突然出现的帖子，那莫名熟悉的骚操作，她就该想到的。
她的目光轻轻地扫过许时年，见那人依旧是一副散慢无辜的笑容，眉宇间的狐疑不由地加深了一分。
旁边的贺易却是“咦”了一声：“什么筛选结果，你们在说什么？”
牧祯想了想，没有避讳，直接解释给他听。
“数据匹配？相亲？听上去好厉害啊！最后成功了吗？”
“没有，只见了你一个，结果你以为真的是拼单。”
“这样啊，”他惊讶地重新看了眼左仪，“那真是对不起，虽然我只对二次元感兴趣，但如果知道那是相亲，一定会好好和你一起吃完甜品再走的。”
左仪后退了一步，抬眼望天，心里却苦得一逼。
她这是什么命啊，怎么老是碰到这种少根筋的人啊，没一个正常的。
见她不答，贺易也不在意，只接着问牧祯：“你这个活动还能再搞一次吗？”
“你想相亲？”
“不是我，是我的一个博士师兄。快30了还没对象，家里催得紧，他自己又找不到，你能不能帮帮忙？”
“……”
牧祯有一瞬的迟疑，就像当时在社团活动室跟许时年说的一样，她只想达标社团不被取缔的要求，并不想牵扯开太多的人和事。
“建议他还是直接去参加社会上的相亲活动吧。”她说，“这个筛选模型并不完善，而且论坛的数据库太小，准确率不高。”
比如容易出现匹配到你这种情况的bug。
“喂，这么有趣的提案别那么轻易放弃啊，模型有问题就改，数据库太小那就主动去收集呗。”被嫌弃的目光逼退到角落里的许时年又回来了，还一脸兴致勃勃。
牧祯扭头看他，心头升起不太好的预感：“主动收集数据？”
“是啊。”许时年打开手机，把搜索结果展示给她看，“现在不是很火的嘛，那什么，一周CP。”
*
金天和左仪进寺去烧香了，于瑞峰本来表示不信佛，却被贺易硬拉着一起进去了。
空地上只留下两人和一堆设备，牧祯转身去看许时年，见他也正不知何意地望着自己。
“怎么了？”她问。
“你怎么不进去？”他点了点不远处的寺门。
牧祯跟着看了一眼，那里人流往来，有的进门，有的出门，有的悠然，有的匆匆，有的面容焦灼，有的喜形于色，但不管形式有多么不同，他们来此的目的，大多是一样的。
她转回目光：“心中有所求的人才会想要去拜佛。”
“哦？”许时年一脸新奇地看着她，“你难不成无欲无求？”
“可能是吧。”牧祯神色淡淡，仿若真的是那出家的僧尼，“佛法强调因果轮回，有因才有果。你去寺庙里求一个果，总得给一个因吧，可我找不到进去的原因。”
找不到原因？
不是没有想求的东西，而是找不到求它的原因。
许时年眯了一下眼，突然发现这个女人身上奇怪的地方还挺多的。
半晌没有人接话，牧祯转过头来，见许时年还看着自己，只是眼神有点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为什么也不进去？”她想了想，问。
“我？”许时年顿了一下，嘴角的弧度微敛，出口的话一如既往地没谱，“我刚才不是已经花20块钱施善了嘛，离那么近佛祖应该看到了吧，进不进去不都一样？”
“……”
进不进去不都一样？
这又是什么听不懂的反逻辑？
牧祯认真地看了看他的眼睛，须臾，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