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名姹跟着陈品将少年们送回村子里,因为并没有人在等着找尹家兄弟外那一个孩子,陈品就在尹家医馆停下来。
待陈品交代完道了别,两人都走出村口了,尹深果喊着“修者大人”跑了过来,其余两个人跟在后面。于是两人又站住了等他们近前来。
对着水名姹,三人像是排练过一样齐声道谢。水名姹很惊讶,刚要回答,尹深彰就很礼貌的冲她行了一个礼。
做哥哥的认真的补上了道歉的话,然后看向弟弟。
视线中心的尹深果将头埋了下去:“真的很抱歉,修者大人,我不该拿棍子砸你的。”
少年们回去后,陈品看着水名姹拖长音“哦”了一声。
“什么意思?”水名姹不解。
“没啊,我说话了吗?”陈品抱着剑耸耸肩,然后径直走进障林之中。没走几步,就对着前方“嘶”了声。
水名姹越过他,看到前方高树下靠着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上刻了几行字。
“好好一块石头,真是糟蹋了”,这个剑修一边摇头评判一边凑过去读出了上面的字。
我要将自己放逐
在荒无人烟的地方
所得一切都还回去
无论过程
不问结果
看到他顿了一下,于是水名姹思忖着问:“刻字这人是万念俱灰了吗?”
陈品摇头:“绝无可能,真正希望自己完全消失掉的人才不会在石头上刻下来,这行为倒更像是在寻求别人注意。”
越过障林,两人到了城中,陈品做主选了一处遮光性良好的店家休息。待水名姹醒来后,他已经坐在店外的木桌边和人聊起了天。
远远的,就听见他旁边的人说:“……昨天尹家那两个孩子下狱了……”
尹家,是尹家兄弟?水名姹默默走进,仔细听他往下说。
“好像是因为和杀手蔡苷合伙杀了自己村里面的孩子,真难以想象,还是个孩子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
因为居然能和剑修聊天,那人情绪有些激动,几乎想把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全说出来让面前的剑修也惊讶一下。然而说到这里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右肩。
水名姹盯住他问:“你刚刚说的那两个孩子叫什么?”
“就是尹家医馆家那两个孩子啊,一个叫尹深彰一个叫尹深果。”他被水名姹的神色吓了一跳,忍不住看了剑修一眼,然后又回头来耐住性子问;“这位姑娘这是怎么了?”
剑修陈品端坐着,很好脾气的冲他笑了笑,起身拉上水名姹走开几步远:“想去看看他们吗”?看到水名姹失神的点头,他便走回去和那人道别。
那人一时不明白怎么回事,无意识中将另一条稀奇的消息也抛了出来:“前些日子有一位仙人来了这个地方,他能让人得偿所愿,只需要和他说说话就可以,哪怕你是骂他都可以。”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陈品微笑,然后拍了拍等在一边的水名姹:“他们应该是被关在城南,我带你过去问一问。”
他们确实在那里,但是守门的狱卒拒绝通融:“这可是尹家的人。”
尹家的人有哪里特别吗?水名姹无法理解,而陈品却点了点头表示了然。
“在你过来之前,那个人已经给我透露了一个消息,谢也鲁来到这座城池了。”陈品带水名姹走开几步远;“在可以帮别人激发出天赋的人中,他是最出名的。”
“帮别人激发天赋”?
“当然,除去天赋测定,的确有人可以从别的方面让无法测定出天赋的人获得天赋,这也是他们的天赋。”
有念头一闪而过,水名姹来不及抓住,想了想也只能感叹一句:“真奇妙。那谢鲁为什么最有名?”
“是谢也鲁,他本名林也落,是林家的人。”陈品更正道;“五大姓里唯林家一直有能帮别人激发天赋的人,其中大多是通过温和的方式来帮人激发天赋。但他违反了规定,又叛出了林家,现在加入了照月。他这次来这边,应该是为了照月的杀手蔡苷。”
“所以为什么他们是尹家人就不允许探看?”水名姹将话题绕回来。
“尹姓是五大姓里的,”陈品思考了一息,又说了下去;“有些人能通过别人杀的人来帮别人激发天赋,杀的人越多,越重要,激发的天赋越强。”
“谢也鲁就会这么做。”
水名姹不自觉面色惨白起来,:“会是谁想要他们的命。”
这个问题陈品也不知道,他很烦躁的在怀里剑上敲了敲:“想拥有天赋的人太多了。”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时,水名姹无意间一转头,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昨天救下那个孩子几下就蹦了过来:“太好了,居然还能看到你们!”
“你怎么在这里?”水名姹感到意外。
那孩子很腼腆的笑了笑:“我听到了官兵抓人的消息,就溜过来看看,因为我比较瘦小,一般没有人注意我。”
“你再救救他们吧”,那个孩子抓住了水名姹的衣袖,眼睛看着两人渐渐冒出水雾;“他们一定是被冤枉的,这里的人一直在买卖监狱里的人命,因为杀关进监狱里的人不会被诫舆除名。一定是有人为了钱污蔑他们,他们的命也就要被卖掉了。救救他们吧!”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被冤枉的,但既然你也说了这里有人在买卖生命,那我倒有必要查一查。”
陈品说着,从袖里掏出两个符咒:“拿着这个去找他们,只要你不想被别人看到,就没有人能看到你,效果能持续两天。”
那孩子收了符咒,又冲他道谢,才朝着牢狱走过去。水名姹目送他溜进去,问陈品:“你真的相信尹家那两个孩子会骗自己的伙伴去送命吗”?
“我和师傅晚到一步,后来师傅问他们去那里的原因时他们也没回答,”陈品瞟了一眼水名姹,看她只是抿唇不语就试探着问;“如果自己拼了命救下来的人其实是最该死的人,你会怎么想”?
这怎么可能,水名姹皱起眉:“我进去时,他们正准备反击,若是真与蔡苷有勾结,他们才不会想着反击吧”?
然后她想了想,补了句:“昨天他们和我道歉就是因为不小心搞错了,反击在我身上了啊。”
陈品抱着剑“呦”了声:“说到这个,师傅暂时把监督你的任务交给我了,你以后不要乱跑,随便离开就算了,万一你迷失在悖论里,师傅可绝对不会放过我。”
他斜睨过来:“本来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就算了,可别再随便死掉了。”
他既然扯开了话题,大约就是默认同意那两个孩子是无辜的。虽然又被骂了一遍废物,但是看在符咒的份上,水名姹决定忍了:“我才不会随便死掉。”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成功掌握了符咒的用法,避开了人摸进狱内。
很幸运,尹家兄弟所在的牢房并不很深远,剑修给的符咒也很管用。他一边默念着“狱卒看不到我”壮胆一边悄悄靠过去。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得到帮助,但他不知道那些修者们的名字。三长老只管悖论,此次帮他绝不是三长老授意,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尹家兄弟解释。
含糊安慰过尹家兄弟后,他小心翼翼避开来往的狱卒和人往外走,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问一问那两个修者的名字。
门口有一名狱卒领着一位看起来很富态的富人走了进来。
富人情绪很是高涨,一边走一边拿手帕不停擦汗,嘴里嚷着不知是给谁听的话:“我可是花了二十万白银才买下来的,抵他们的命也总归是绰绰有余,对吧,穷人家一两白银就够活好久的了,我可是花了足足二十万啊。”
领路的狱卒陪笑着点头。富人一边将摆着二的手收回来擦汗,一边又补上了一句:“他们也不过如此嘛,是尹家旁支的旁支,远不知远到哪里的亲戚,不过是姓尹而已,”他顿了一下,又举起擦汗的手在面前摆出二来;“我可是花了足足二十万呢”。
只要稍稍注意一点,就会发现富人此刻无比紧张,嘴里的话更像是和自己说的。但他话里那‘姓尹的他们’绝对指的就是牢狱里尹深彰和尹深果了,明明刚刚还安慰他们可以得救,为什么现在就听到了宣判他们死刑的消息了啊!
现在出去求救肯定来不及,而富人暂时跟随狱卒去了另外的方向,那孩子只能飞奔回去,再次找到尹家兄弟,告知他们这个恐怖的消息。尹深彰好像早有预料,只是难过了瞬间,就提醒他有人来,让他快离开。
于是他离开了,在院中来回踱步,看到进去的富人趔趄着从里面走出来,他心里慌张到只剩一个念头:他们也要死了。
当尹深果从里面跑出来甚至撞了正在犹豫的他一下时,尹深果失落的向后倒去,他回了魂,将符咒塞一个过去后就拉住尹深果往外跑。
周围的狱卒发现跑出来的尹深果跑了两步后就莫名其妙的消失,叫喊着乱了起来。很快门口就聚齐了很多人,他一边小心地从人缝里钻过一边安慰拉着的尹深果:“尹夫人一直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你们一家,哪怕只能救出你一个来,我也会拼命的。他们就在外面,出去了我们就安全了。”
尹深果被他拉着向前走了几步,从神色看来完全没有在听他说话。他想着应该在说些什么,就见尹深果看着两人手腕相连的地方哭了出来。
尹深果说:“我应该早想到拉着他一起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