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超开着车,打着大灯,一路上睁大眼睛往前看,外面的风卷着沙,伴着雨雪敲打着车顶和玻璃,在这旋风的怒号和呼啸声中,只听得一阵阵凄苦的声音,像狼号在耳边响起,仿佛非要聚集力量把他连车托起。
徐超紧紧地抓住方向盘,打开雨刮器,仿佛外面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他死死地盯着外面的一切,踩着油门慢慢地往前开,没一会儿,地面已经积雪了,徐超心急如焚,时间越长,他的心就越不安,外面横风很大,车子根本开不快,他愤怒地按着喇叭,外面的风回应着他更大的呼啸。
此时地面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在这除了前面白茫茫的一片,和周围的漆黑中,徐超只能凭印象和感觉摸索着往前开,也不知道开了多久。
突然,他看到前面有一个凸起,他迅速跳下车,那是她的车,已经被雪覆盖住了外面,他扒开雪,拉开车门,林欣蜷缩在后座上,她把头埋入大衣里面,全身发抖,透过前面车灯射过来的灯,他看见她脸色乌青,嘴唇发紫,牙齿不停地打着颤。
“林欣。”徐超大叫着,把车子后门打开,迅速脱下了自己的大衣把她裹上,抱进自己的车,一直叫着,“林欣,能看到我吗?”
“林欣是我,你不能有事。”
“林欣,我来了。”
可是林欣一直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着,没有一点回应,徐超把她放在腿上,把她的头靠近自己的胸口,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帮她缓和一下,可是她的情况似乎很糟糕,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把她放在后座上,把大衣盖好她一直发抖的身子,又快速移到前面位置上,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发出一阵轰响,他抓紧方向盘,口里一直叨叨的念着。
“我们回去,我们回去,马上就到了。”
外面呼呼狂风,好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在吼叫,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声音。
车子老远就狂按着喇叭冲进大院,在大院的三层楼停下,那边有间医务室的宿舍,已经有人听到那狂响的喇叭声,跑出来帮忙,医务室门打开的同时,徐超抱着林欣也进来了,把她放在里面的床上,她还是一个劲的哆嗦,口里断断续续地叫着“妈妈,妈妈……”。
医务室的医生检查了一下她的眼睛,又摸了摸她的额头。
“昨天还在我这拿了感冒药,怎么就这么严重了?”
医生说着,突然他快速地转向徐超:“她的额头很烫,已经神志不清了,我们这里不行,要赶紧送市医院去”。
徐超看这个样子,没有一丝迟疑,朝旁边一个人说,“去开车”。
自己抱起林欣往外走,医生过来在她头上固定了一个冰袋。
车子一路狂奔。
在呼仁市医院,急诊室门口。
“医生,她怎么样了?”徐超看着医生问。
“肺部已经感染了,送来时高温41度以上,已经抽搐了,现在在消炎降温,住院再观察她还有什么情况。”医生看着徐超又说,“是家属吗?”
“啊?”徐超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们一个农场的。”
“行,那你签个字,一起把她送到监护病房。”
医生把诊断书给他,又朝一行的护士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可以走了。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来?”徐超签完字问医生。
“先把烧退下,应该很快就会醒。”
“好的,谢谢医生。”说完徐超就赶紧去追被推走的林欣。
等他过来时,林欣已经被安置好了,他在旁边坐下,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这个每天都让他在人群中搜索的女人,每时每刻都想知道她的行踪,昨夜却让她在雪地里呆了几个小时,他明明早就发现她不在,可是他一直在犹豫,一直就那么傻傻地等,却不知道,她当时正在经历些什么,那么大的风雪,车子抛锚了,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徐超无法想象当时的情景,也不敢去想,他把她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心,他内心充满了自责和内疚,他甚至很想甩自己一个耳刮子,为什么不早点出去接她呢?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也许是因为发烧的原因,现在还有些烫手,想起她这两年来,每天不是在农场和大家一起忙碌,就是在外面处理农场的业务,而他想好好地看看她的机会,也就只有例会的时候,她那做笔记的样子,她那若有所思的神情,都是那么让他心旷神怡,让他甘之如饴,还有她现在,她总算可以让他这么近地看着她了。
他就这样看着她,看着盐水一滴滴的落下,看着她静静地躺在这里。
早上时间,医生过来查房,她给林欣又测了温度,听了下肺部的声音,说,“温度已经降了些,盐水挂完这一瓶先停下,让她休息,隔几个小时我再来看看”
“好的,谢谢医生。”徐超回答,想着凌晨过来后已经连着挂完四瓶水了。
十点来钟,场长和书记过来了,见林欣还在睡,皱着眉小声的问徐超:“怎么样了?”
“医生说没大事,有些肺部感染,温度降下来再说。”徐超看了看林欣说。
“那就好,昨夜我下来时你们已经往这来了,听医务室的人说挺严重的,一大早我们就过来了。”书记小小声音说,生怕把林欣吵醒,他看着徐超,注意到他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你折腾一个晚上了吧?要么我留下一个人换换你?”
“不用了,我还好。”徐超笑着说。
书记心里也没底,你说这农场都是男人,换谁来都不方便,这个徐超呢,人严肃一点,但怎么说也是徐可可的哥哥,人家也有个妹妹,也许他也确实能照顾好林欣,也就不提这个,“你也要注意自己,没事的时候,你也眯一会儿。”
“好。”徐超笑着说。
“那我们先回去吧,省得在这里吵着她,有什么事打电话回来。”场长看了看林欣,对徐超说。
“好的,你们回吧。”徐超送走了两位领导,又坐回到旁边的椅子上,见林欣睡得安稳,便把头趴在床上,也许是太累太紧张了,这下听医生说没什么大事,也就放下心来,头一放下来就睡着了。
林欣躺在床上,她头晕沉沉的,迷糊中,她试图转动一下自己僵硬的身子,却感觉浑身乏力,一点劲都没有,她试图抬手揉揉有些酸痛的头,却感觉手被人握住了,她微微地睁开眼睛,恰碰上感觉到动静抬头看的徐超,一双发红的眼睛正欣喜地看着她。
“你醒啦?”徐超拿手在她额头摸了摸,感觉温度已经降的差不多了,脸上一阵笑意。
“嗯。”林欣轻轻地应着,微笑地看着他,昨晚她似乎听见他的声音在叫她,她动了一下身体,却感觉腿部一阵酸麻。
徐超看着她的表情,快速站起来,帮她按了按两条腿,一边按一边问,“有感觉吗?怎么样?”
林欣自己也努力抬动脚,也许是这个动作耗费她不少精力,她吸了口气笑着说,“好多了,还以为我的腿給冻废了。”
“你还能开玩笑了?”徐超带点生气,却满脸宠溺地看着她,“饿了吧?我给你去弄点吃的。”
没等她开口,他便穿好了大衣,朝她笑了笑,转身往外走。
林欣看着他离开,想搜索脑袋里昨晚的印象,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昨晚车开了一半,突然熄火,她下车检查却找不出问题,外面的风似乎要把人撕裂般,连呼吸都困难,她只有躲进车里,可是后来温度一直降低,一件大衣已经扛不住这股寒冷了,她迷糊记得,她听见他在叫她,可是当时她睁不开眼睛。
林欣用手拍了拍额头,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了,她想坐起来,却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正挣扎着,徐超拿着一个饭盒回来。
“找不到什么你能吃的,我看那边有羊肉汤,就给你盛了点,旁边有个饭店,我问了老板,他们家可以熬米粥,晚一点我再去拿。”
第一次被人这样呵护,林欣挣扎着想坐起来,徐超赶紧走过来扶着她的头,托起她的整个身子,靠在后背的枕头上。
“这样可以吗?”
“谢谢。”
林欣点点头,还想说什么,一阵急促的连续咳嗽,把她的脸逼得通红。
“别急,我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