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办公室里。
李处长站在窗户口,这里正好可以看到整个这一排房子门口的动静,他站在这里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他知道三个队长都在那个房间里,每次开完会几个人也是往那边去,似乎她就是他们的智囊,上面也一直防着她,这下正好把她裁掉,以后也就高枕无忧了,他挪着步子坐回到桌子旁。
被裁的人接通知后在半个月内办完手续离开,大部分人都走了,林欣这几天也想着离开,这天她也就没去农场,准备去楼上办手续。
刚上楼就被以前的老会计拉进他的房间,他看了看走廊,见没人,才轻轻地关上门说:“林欣,有个事,早就想和你说。”
“什么事呀?”林欣见他这副偷偷摸摸的样子,有些好笑。
“因为没联系上老场长,我也不敢说,今天上午老场长回我信了,我才能说。”
“嗯?”林欣疑惑地看着他。
“是这样,以前你们借了胡启云20万块钱,徐可可问场长这钱是按投资款还是借款入账,当时老场长怕亏了,借的钱是要还人家的,就不让按借款入账,算投资款,这新来的会计主管不让我提这个事。这不是你也要走了吗,我怕以后会有麻烦,就一直在联系我们老场长,他的态度是必须按投资款算,但是那个胡启云,他人也找不到,你看这事怎么弄?”老会计看着林欣,等她答复。
这时林欣才想起,以前确实借了胡启云这笔钱,当时自己还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还,这半年因为每天下农场,不用管事,活的自在,又碰上被裁员,头脑也糊涂起来了。
“那要怎么办呢?”林欣念叨着,胡启云也不在呀。
“我觉得,这笔钱你抓紧弄走,场长也是这个意思,怕你走了,以后人员变动太大,恐怕谁都拿不到了”。
“嗯,”林欣想了想,“我知道了,谢谢你。”
从会计办公室出来,她低头沉思着走到楼梯口,似乎想到什么又退回去,又走走又退回来,就这样走了十来个来回,林欣呼了一口气,像下了决心似的,直接去了处长的办公室。
“笃笃笃。”她轻轻地敲了几下门。
“进来。”李处长抬头看是林欣,摆出他那副习惯性的笑呵呵的脸,说“林欣来了?有事吗?坐。”
“嗯,”林欣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我这几天要走了,我来就是想问下,三年前,当初农场困难时期,我向朋友借了20万,当初承诺朋友是给我们的投资款,你看现在我要走了,我想问下区里是怎么安排?”
“投资款?”李处长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我怎么没听说?”
因为刚才听老会计说过,他们准备瞒过去这笔钱,所以对李处长这个反应林欣也有点心理准备,她不紧不慢地说:“这个当时老场长亲自答应的,会计在,还有一个农场大家都认识的叫徐可可的,当时就是她从胡启云手上拿走的这20万,银行有记录,是她取的,这个可以去呼仁市银行查”。
这个说得有理有据,李处长实际上自己也知道这回事,只是在这个事的处理上,他不敢轻易拿主意,只听他说:“那到底是投资款还是借款,这个……”
现在的农场,要拿出20万打发了去,没一点问题,可是按投资款这笔账算起来可就不是小数字了。
“那我等你调查好了,另外我不介意和当年的几个当事人对质,问清当初几百万的来源。”
对于自己的事,林欣可以不计较,但是不计较不等于她就是软柿子,任人宰割,现在她说的只是朋友的20万投资款,把事情闹大了,那可就不是这个20万,而是2百多万的投资款,通过这三年来的运作,已经把农场资产升级成几千万了。
李处长这半年来,处理事情是得心应手,也没什么大事发生,所以他才敢动这个在大家眼里是大功臣,却没有任何官职的小女人,并且在她没有任何错误的情况下裁走她。
前几天担心她会闹,刚才听她说这几天就会走还有些窃喜,现在没想到,这个女人,小小年纪思维清晰,似乎能把他所有的心思看穿。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急得头上竟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他想了想说。
“这个我要向上面汇报………”
“好的,我等你。”不等他说完,林欣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她就是要让他的上级知道,她不是那种傻到会被人轻易地拿捏的人,你对我笑,我也对你客气,你对我无情,我便不需对你留有余地,大不了摊开了说,看看难堪的是谁。
第二天,李处长便去了区里,在政委办公室。
“你怎么这么糊涂呢?”政委听了李处长说的情况,在里面踱着步子,指着他说,“林欣再怎么说,这几年也为农场做了些贡献,你说裁就裁?毕竟那么多干部都看着的。”
“我这不是怕她鼓动大家吗。”处长看着政委也着急的说。
“昨天严场长也来过了,也和我说了这个事。”政委叹了口气说。
“他什么意思?”
“他肯定是要给这笔钱,那还要问。”政委瞪了他一眼说。
“要么让他去和林欣说少给点?”处长看着政委的眼睛说。
“你没裁人家时,还是咱们农场的人,都好说,人家没犯错误,你把人家给裁了,人家未必听你的。”
一时两人都不知道怎么说,停了一会儿,政委又说,“你要么回去吧,我和区里商量一下。”
处长回去了,区里也开了会,都觉得这笔投资款太大了,而且钱已经被兵工厂挪去用了,这个事要商量处理,都觉得出面的这个人非严场长莫属了,政委也觉得为难,但也没办法,便打电话给场长,在电话里说了一下情况,让他找林欣说说。
“政委,你让我说说我的想法吗?”严场长在电话里沉沉地说。
“你说说看。”
“那笔钱,包括最初的200多万,按理说都是林欣的,是招商局奖励给她个人的,不是奖励给我们的…”
“严为民,我告诉你,你这个想法就是错误的,林欣她是我们农场的人,做着我们农场的事,这个钱就是我们农场的。这个是不用争的,现在说的是这20万的事。”政委在电话里生气地敲着桌子愤愤地说。
“我没法去说,我一个老党员,我让我去自己打自己脸,说我一个老党员说的话就是放的一个屁,这事我办不了。”老场长也不管那么多直接拒绝。
那边政委不做声,场长估计他是在调整自己要发火的情绪,他想了想说:“你要是那边又想裁掉她,一时又没那么多钱,我倒是可以和她商量一下隔两个月再给她,但是你不能让我失信于人。”
“那只有这样了。”政委也找不到办法,这笔钱只能出了。
“政委,裁了林欣是你们犯的最大的错误。”
说完这句话,严场长便挂下电话,心里暗暗骂了一句,“都是些什么人啊?借鸡生蛋,生完蛋还鸡都不想还了?明摆着欺负老实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