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欣离开工厂,一路朝着呼仁市的方向开。
到了呼仁市,天已经慢慢暗下来,她这才想起,出发时已经是快下班了,李总那边肯定就不好再去了,她干脆把车停到在市里的出租屋楼下。很久没来这边了,自从建厂后,大家一直在那边的时间比较多,只是偶尔过来办事时,不方便来回跑才住,但是现在有胡启云把跑市里面的事情包办了,这里就空下来了,只是一些以前从农场出来时带的旧东西还放在这里。
林欣打开灯,看着客厅的沙发茶几,这里以前就是她和徐超的工作台,他们自己设计办公室的装修,图纸就是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趴在茶几上画线条定的稿。
她关了灯,走进卧室,放下钥匙,整个人瘫倒在床上,她静静地感受着周围的漆黑,一股伤感涌上心头。
“爸爸妈妈,我想你们。”林欣把头埋进被子里,任由眼泪像打开了一个缺口似的往外倾泻。
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爸妈不在的生活,也不再会在无助时想到他们,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想爸爸妈妈,有时她听徐可可和徐超打电话回家,不管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的,她觉得那都是幸福,可是当这种不开心是因为她时,她霍然明白,那只是别人的爸妈,而她对那份幸福,也只是一厢情愿的奢望,她知道徐超是爱她的,这些年相处的日子,他们几乎不用说话,看着彼此的眼睛就能知道对方想什么,不被父母祝福的爱情,夹在亲情中间为难的他,还能走下去吗?林欣感觉到了他的为难,也感觉到了他的犹豫,只是她不知道还没考虑好,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站在他面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因为一直哽咽和流泪,很不舒服的她坐了起来,拉开灯,她翻开行李箱,想找件衣服换下,这个行李箱还是以前在农场时用的,装的都是不怎么用的东西,所以就放在这里,她拿了件旧的T恤准备换上,手一抖,却抖出了一样东西,她捡起来一看,是那封有四川邮戳的信,是胡启云几年前寄给她的,她坐下来翻看。
“林欣,你好,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这封信,我离开呼仁市已经一年多了,这一年中,我去了很多地方,也看到很多人和事,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大,很精彩……
听说你是四川的,我特意绕道这里,你的家乡风景很美,人也和你一样美……在这里,我特别想念你,还有那个喜欢叽叽喳喳的徐可可,你们还好吗?下午我就要坐火车再往南去广东了,那里才是改革开放的前沿,我希望在那边能找到自己的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希望你们一切都好,等我满载回来。”
“等我满载回来。”林欣轻轻地念着,想起他上次在郊外说的话,“原来他确实说过,等他回来。”
她把信收起来,放回箱子里,她不想再想这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甩了甩头,让自己平静下来,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几千万的负债时刻提醒她,走到这一步,她现在的任务只能是全力以赴地工作。
第二天,习惯晚睡早起的林欣起床洗漱后,下楼买了点吃的和一份报纸,昨夜没吃饭,起床就觉得特别饿,吃完早点,看看时间还早,便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传来。
“来了。”这么早有谁呢,林欣心里一阵疑惑。
“启云。”林欣看着门口的人。
“你还好吗?”胡启云柔声的看着她。
“我很好啊,怎么了?”
听着胡启云的话,林欣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但还是有些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睛,装作去厨房洗手。
“你就喜欢这样什么事都放心里吗?”胡启云跟在她后面。
心里奇怪他怎么会知道,但她还是不动声色的说:“昨天过来找李总,到这已经晚上了,就干脆住一晚,今天早上去。”
“你就没什么话和我说?”
“说什么呀?”林欣边走进客厅,一边回头看了他一眼,“正好你也过来了,要么我们一起去。”
“去什么去呀?你看看你自己的眼睛。”胡启云明白她是在转移话题,敷衍自己,忍不住生气地说。
林欣这才想起,一早起来眼睛就有些胀,开始以为是起得太早了,在农场养成的习惯,她很少照镜子,听他一说,赶紧跑到镜子旁,一看,两只眼睛红肿得像个桃子。只因昨晚哭得太多,她赶紧拿来毛巾,浇了点热水,敷在眼睛上,坐回沙发上,嘴里还一直念叨着。
“怎么就这么红呢?我还要出门呢!”
“出什么门啊,你这估计两三天出不了门,除非你让人家看见。”
“这么惨?”林欣拿下毛巾,接着她又说,“不行,我今天要出去。”
“你们准备怎么办?”胡启云直接开口。
“准备怎么办的,不应该是我。”见没法回避,她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我知道他也很为难,他的压力很大,可是我没法安慰他,我也不会主动放弃,毕竟这些走过来不容易,再加上他又为我付出那么多,但是感情这事,自然还是两情相悦,自己做决定的好,否则硬生生把他绑在一起也是怨偶,一辈子很长,对着一个怨自己的人,两人都不会幸福。”
“你能看得这么透很好。”胡启云松了一口气,来时他还担心她有什么想不开,她不会是那种成天为情所困的人,看的透彻,说的也透彻。他也没什么担心的了,他站起来说,“走吧,我们一起去李总那。”
“刚才还说我眼睛,现在怎么出门?”
“放心吧,我车里有一副墨镜,人家问起,我就说你得了红眼病,不能见光。”胡启云笑着说。
“你这话够损。”
“还不是你自找的。”
两人边说边下楼,在车上,林欣笑着问他,“你上次都不让我问何总借钱,这次向李总借钱你怎么就同意了?”
“这两人不一样。”胡启云边开车边说,“一呢,你问何总借,你说你付利息还是不付呢?付吧,人家看不上,不付吧,欠的更多,李总不一样,他虽然比我们好,但毕竟也是有贷款的,大不了,我们多付些利息给他罢了。这二么,我觉得和富人交朋友,不要让人觉得你一直在向人家索取,毕竟我们现在能力有限,能还的人情也有限……”
“还是没有你悟的深啊!”林欣不禁感叹。
“那是,怎么说我也比你大两岁啊。”胡启云也不谦虚,乐呵呵地说。
林欣看了看他,也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