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知道秋红怀孕一事,还是太太派去的“间谍”告的密,因为唐迪并不常去绣铺,所以太太派去的那个女人从唐迪身上没发现什么破绽,见秋红经常被管家叫走,女人也没疑心,太太问起,女人都说太太你放心吧,什么事儿也没有,绣铺里连老爷的影儿都见不到。
那一次,因为绣花女工干完了一桩大活,唐迪吩咐管家做一顿好饭犒劳犒劳女工,六菜一汤,有荤有素。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中午,女工们聚一起欢欢喜喜吃饭,这时,太太派去的女人发现秋红无精打采,面容憔悴,好像极不舒服,不由得心里纳闷。这时,做饭师傅端上了一盘猪蹄炖黄豆,秋红一见,忍不住就吐起来,在场的女工,大部分是结了婚有了孩子的妇女,一见这症状,都吃惊了,难道这花绣得比谁都好的丫头有孕了?
唐迪太太派去的女人不敢怠慢,赶忙把秋红的情况如实向太太禀报,太太立即疑心了:绣铺里没有男人,秋红真是怀孕了,那这孩子能是谁的?太太详细询问起秋红平时的表现,当知道秋红经常被派往外边干活,一干几天,立刻什么都明白了。
真是家贼难防,当初成立这个绣铺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是狗吃草,有个驴心肠,现在果真照道来了。去,去把秋红叫到我这儿来,再让厨房准备一碗炖猪蹄。太太怒气冲冲命令她那个亲信。
精神委靡、脸色焦黄的秋红畏缩着来了,一见唐迪太太凶巴巴坐在那里,两腿就筛糠一般抖起来,待看见桌上摆放的炖猪蹄,顿时不争气地呕吐起来……
唐迪太太一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问:秋红,怀上孩子了吧?
秋红浑身乱颤,低头站着,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给我跪下,快说,孩子是谁的?
秋红跪在地上,不敢吭气。
说,是不是老爷的?
秋红仍不吭气。
你不说是不是?今天看我怎么收拾你。太太拿起一把鸡毛掸子,倒过掸头,用掸把朝秋红猛抽起来,边抽边骂:你个娼妇,我平日怎么对待你的,重活不叫你干,一天就绣个花,你不知道个好歹,敢背着我勾引老爷,看我不打死你。
这时唐迪奔进来,拉着太太的手说:太太息怒,太太息怒。
呸!一口吐沫吐到了唐迪脸上,你个没良心的,天天吃了锅里望着盆里的,一个穷模烂样的臭丫头你也不嫌乎,还弄出了孩子,我看你怎么处置她?
唐迪低声下气:太太,我不对,你别生气。
你还知道不对了,就是有俩钱把你烧的,你今天的家业是怎么来的,没有我,没有我娘家,你能过上今天的日子吗?
唐迪厚着脸皮忍受着太太的奚落,命令一个丫头:呆站着干什么,还不扶太太后屋歇着去。
太太拧着不肯走,厉声命令管家:管家,你立即找人把这个娼妇送进下三烂的窑子,我叫她这辈子上刀山那辈子下地狱,叫她活着不如死。
我说太太,你这嘴也太黑了点吧?你把话说得那么恶毒,你就不怕这辈子上刀山那辈子下地狱?一个声音不紧不慢从后边传来,唐迪太太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粉红锦缎旗袍,旗袍长得遮住脚面的高个女人立在唐迪身后,乌黑的发髻,白里透红的瓜子脸,一双弯眉似乎描过,一双黑眼睛亮得勾人心魂……
唐迪太太是霸道惯了的女人,见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立在丈夫身后,顿时醋意大发,很不客气地问:你是谁,我们这儿说话用你来插什么嘴?
管家赶紧凑近太太小声说:太太,她是老爷请来的银侠大仙。
银侠大仙?太太斜着眼睛打量着堂嫂,轻蔑地说:哦,听说了,无名屯这几年出了个会装神弄鬼,凭一张漂亮脸蛋勾引男人的风骚女人,我正想见见呢,你就来了。
堂嫂脸一下子红了,说:太太,你说话客气点。
你是什么东西,我用得着跟你客气吗?
唐迪太太醋劲加怒火一齐发作,真是的,一个秋红还没安置好,又打哪个洞里钻出这么个狐狸精,这不是成心要气死她吗?
太太,听说你是富家小姐,富家小姐是有身份有教养的,哪有像你这样的,说的那话跟乡野泼妇一个味,这也太丢你富家小姐的人了,你说是不是?
堂嫂故意心平气和,说话不急不慢。她这话与其说给唐迪太太听,还不如说是说给唐迪听的。
跟你这样不要脸的贱女人有什么好话说?你给我滚,别让我的家沾上狐狸的骚味。唐迪太太被堂嫂的话噎得气急败坏,只会撒野了。
啪,一个耳光准确地落到唐迪太太的脸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堂嫂刚才故意装出的涵养不见了,也还嘴大骂:你说谁不要脸?你说谁是贱女人?你才是贱女人。
自出娘胎,唐迪太太也没受过这样的气,现在骂也挨了,打也挨了,还是一个她最气恨最嫉妒的女人,气得她都要撞墙了,口里大叫:反了反了,你敢打我,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贱婊子……唐迪太太抓起插在花瓶里的鸡毛掸子想打堂嫂,怎奈她个子低,力气也不如堂嫂,反被堂嫂劈手夺去鸡毛掸子,两手抓住掸子的两头,往膝盖上一磕,撅成两截,摔在地上说:我就打你了,怎么的?别仗着你有两个臭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有钱我不怕你。
反了反了,管家你怎么还站着不动,给我打她呀。唐迪太太歇斯底里地大叫。
管家站着不动,说唐迪太太:她是老爷请来的,我不敢。
唐迪太太转身去厮打唐迪:唐迪,你个没良心的,你弄个什么骚货来家,竟敢打我?
堂嫂像看耍猴似的看着唐迪太太厮打唐迪,伶牙俐齿说:你以为你是富家小姐就没有人敢惹你吗?我就是专打富家小姐的。你男人仗势欺负丫头,你不想法安抚丫头,反倒打一耙,拿丫头是问,像你们这样坏了良心的有钱人,才该上刀山下地狱,才该叫你活着不如死。
唐迪这时向着老婆了,一边招架老婆的厮打一边不高兴地说堂嫂:银侠大仙,这是我的家事,你就不要参与了,你还是回后屋吧。
堂嫂毫不理会这个四乡有名的富豪,指着唐迪凌厉地说:唐迪,以后管好你的老婆,别仗势欺人,连个泼妇都不如。
太太披头散发张牙舞爪,可又知道自己不是堂嫂的对手,就继续拿唐迪是问:唐迪,这个贱婊子是你勾引来的,你现在不处理这个贱婊子,我就死给你看。
堂嫂不理会唐迪太太是死是活,凑过去怒视唐迪太太问:你骂谁,你再骂一句?
我就骂,贱婊子……唐迪太太又要打堂嫂,堂嫂左手抓住她伸来的手腕,右胳膊一抬,啪啪又是两个耳光甩到唐迪太太脸上,唐迪太太的黄脸皮左右都被打红了……
唐迪太太平时飞扬跋扈,下人背地里都恨,所以都袖手旁观,没有人上前帮忙。倒是管家,怕唐迪怪罪,拉开堂嫂说:大仙,你是仙,怎么能和凡夫俗子一样,你息火,你息火。
堂嫂这才罢手,一屁股坐到一把椅子上说: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今天不是看大伙的面子,我非让你知道知道我李月红的厉害。
老天啊,挨千刀的唐迪,你今天不给我做主,我不活了……唐迪太太像待宰的猪一样嚎叫着……堂嫂轻蔑地扫了唐迪太太一眼,径直走到秋红跟前说:你是秋红吧,走,跟姐走,姐姐给你找个好地方,离开这个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