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嫘今天很开心。
阳光很盛,学校里的朋友也很多。她抬着下巴,闭着眼睛。像是猫儿一样的仰脸蜷缩着,沐浴阳光。
“嫘嫘,嫘嫘..”方可兴奋的摇着萧嫘,像是摇着不倒翁一样,很用力的摇摆。
“你弄痛我了,方可。”萧嫘感受到了痛,从温暖中回神。
一睁开眼瞧见的就是方可那一张被放大的脸,吓得她激灵了一下。
“怎么了?”萧嫘一边后退着,一边揉着自己被摇痛了的胳膊,身子弓着。像是一个受伤要进击的虎豹。
“今天要转来一个新学生!长得可好看了!”方可说着话,眼睛里倒映着光。“噢。”萧嫘回了她一个单字节,有些意兴阑珊。
“你没兴趣吗?听说真的很好看呀!”方可继续唠叨着,向萧嫘絮絮叨叨。
可她还是个小孩子,会的词语和形容词也并不多。来来回回也就是“好看”这两个字。
被她吵得烦了,萧嫘就索性捂上了自己的耳朵,作壁上观。
可她似乎想起了一双眼。一双带着冷漠的眼睛。
就算是在温和月光下,也泛着冷芒的色彩。很..很像爸爸。他叫什么名字来着..萧嫘努力的回想着,可到了嘴边,名字就又有些模糊了。
她想要记住这个名字。虽然她朋友多,但她能够记住名字的,还真是不多的。最多就是用“同学”两个字来代替。
妈妈说,她的朋友不叫“朋友”,最多算是同学,就是一起学习的人。可她就是不愿意听。那就是朋友,她就是有..很多的朋友。
萧嫘心里这样想着,在努力的给自己纠正观点。在有些事情上,萧嫘总是固执的不像话。就比如纠正朋友和同学这个概念的时候,她总是固执的认为所有的同学都该是朋友。
可是和同学相比,朋友其实更为难得。只是小时候的萧嫘,并不知道罢了。
“对了,他叫,叫..安宸珏!”方可并不知道萧嫘并没有听她说的话,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新来同学的任何消息。
“安宸珏?”萧嫘终于从自己的思绪里走出来,她想到的那双眼睛不就是昨天晚上见到的新邻居—安宸珏吗?
“是啊是啊。”方可重复着,眼睛里是沉迷的笑。
“他啊..”萧嫘无意识的说着,语气带着认识到的熟悉。
她觉得自己眼前似乎就是那双眼睛的幻影,晃来晃去,晃来晃去的,像是她床头的捕梦网,被风一吹,就滚来滚去的,总不停歇。
“怎么了,怎么了。你认识他吗?”方可说着话,更是激动了。
心里更是噼里啪啦的打着小算盘..如果萧嫘和他认识的话..那她也就更有机会和安宸珏相处了!
*
“不过他这个人..似乎有点冷。”萧嫘仔细回忆着那双眼睛,开口对方可劝慰着。“那..好有个性啊!”方可说着,笑容更深。
“好吧。”萧嫘看着方可一副已经着魔的样子,也就不再劝了。
外面的风有点大,卷着树叶呼啦啦的作响。白炽灯的光洒下来,落到洁白的纸张上,显得本来就白的纸更白了。
“好想长大呀。”萧嫘感叹着。
她觉得长大真的很好。可以不用困在教室里,可以出去自己安排自己的生活了。
透过窗户的斑斓色彩,萧嫘构想着以后光怪陆离的新生活,却没有发现自己旁边的座位上忽然坐下了一个人。
白炽灯勾勒过他的眉眼,投下一地的剪影。
萧嫘的同桌在不久之前转学了。他是一个软乎乎的小胖子,叫宁潇。萧嫘经常会拉扯他的小手,软乎乎的,一戳就能陷下去一大块,很舒服。
萧嫘总是觉得她的同桌没有走,下意识的又伸出了自己的手去牵同桌的手。
却发现手感变得不再绵软,反而有些发硬。像是妈妈揉面团的时候,揉坏了,变得冷硬的面团一样。
“你怎么了?”萧嫘笑着把头从窗边转了过来,结果看到的不是同桌胖乎乎软绵绵的脸。而是一双微冷的眸子,盯着她,透过光倒映着她的影子。
“嗯?”安宸珏好笑的看着那个小姑娘。
日光金黄,白炽灯银白。两道光线交织在她的眉眼上,却是格外的契合。
安宸珏一向不喜欢白炽灯的光,太白,而且总会让他想起..想起钟宇泽那双眼睛。那双在白炽灯下毫不遮掩的表现出自己欲望的一双眼睛。
只是今天的特例让他明白,原来在白天开的白炽灯,会被日光的暖色调调和成这个样子,一种他不会厌恶的样子。
“那个...你好呀。”萧嫘笑着,酒窝一深一浅。
“嗯。”安宸珏点了点头,仍旧惜字如金。
她的一声唤把他从游离的思绪里找回,他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想要继续整理桌子上被凌乱摆设的书册。
但他突然一用力才发现,萧嫘还一直抓着他的手,而他的掌心里已经凝结出了汗珠,有些湿润和燥热。
他从未和人有过这样紧密的肌肤接触,就算是父亲,他也从来没有这样牵过他的手。“牵手”这种看似平凡的动作,他其实从未有过。
他想出声让萧嫘放手的时候,却发现她竟然已经睡着了。
额头的碎发落在她的眉眼之间,还倒映着日光的金黄色。风吹碎发更加的乱,翻飞着,像是秋日里金黄色被风吹洒一地的银杏叶。
不自觉的,安宸珏想到了一首诗:“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萧嫘不像是九秋里被风吹落满城无处寻的菊,更像是三春之初,傲然盛昂在枝头的桃花盛。
以往,对于一个新的环境,安宸珏是分外拒绝的。
他总是以冷硬包裹自己,才不会被外面的凄风苦雨所害。
可今日他却觉得,这里也算是一个好地方。
H城,有一个暖洋的三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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