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酸甜苦辣咸,百味人生,一个难字撑起半边天。
人这一辈子,除了快乐的童年无忧无虑。只要一步入社会,直至终老,恐怕就要与磨难为伴。无论穷富,无论古今,皆同一理。因为人的欲望太多,再简单的事也变得极其复杂。所以这各种难事,简直是一桩接着一桩,应接不暇。
这个难字,是个多音字,还有一种读法,念四声,意味着灾难。所谓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正指如此!
那么说,为什么咱们开头就提这个难字呢?当然是有原因的,这回书就围着一个人的难中难而说。
咱们还是书接上回,言归正传。
以白春为首的众小英雄救了石浚夫妇。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连夜出发,路上也不敢耽搁,生怕再遇贼人。所以一直到平安离开骆驼岭,走上官道,众人才放下心来。
此时天已大亮,路上行人也慢慢多了起来,什么挑担赶车的,什么拉水做买卖的的,一路之上络绎不绝,看样子,前面定是个热闹的地方。
他们这一行人从昨晚到现在,除了打仗就是连夜奔波,一个个滴水未喝,粒米未进。这展虎的大草包肚子也早瘪进去一半了,咕噜咕噜乱响。他本来就是浑小子,脑子就两样,睏了睡,饿了就吃。再者,他见路上人多,一时高兴,知道这里肯定短不了卖吃的。于是不管不顾咧着大嘴,一溜烟儿他窜前面去找吃的了。
龙天彪担心他惹事,赶紧让方小弟兄去追,好看着他别在惹事。
雨墨呢?也看了看众人,见大家显得都很疲惫。于是靠近轿窗口,向石浚请示道:“大人,大家伙折腾了一夜,都累了,我看咱们就在前面找家客店打打尖,缓缓乏吧!”
石浚听后掀开轿帘,往两边瞅了瞅,说道:“是啊,我也感到十分乏累,雨墨,看情形这离市镇不远,你就看着安排吧!”
雨墨答应一声,率着众人继续往前走找客栈。
说着话,他们又往前走了二里多路,突然,就听见前面不远的树林里一阵大闹!”
龙天彪心说不好,这又多了一位惹事的祖宗,肯定是我展大叔又闯祸了!于是三步并两步赶到树林,进去一看果然是展虎闹事呢,方小兄弟正在旁边死死拦抱住,一味地解劝。
再瞧,地上已经躺了好几位,一个个捂头抱脸,揉腿搓背,嘴咧的像哪水瓢一样!打坏的桌子、椅子、碎烂的酒坛子,也散落一地。
龙天彪狠狠地瞪了一眼展虎,赶紧去搀扶那几个受伤的人,好言安慰,一个劲的赔不是。
展虎呢?越劝还越来劲,气呼呼的还要接茬揍人家。方小兄弟像小牛犊一样,一个拦腰,一个抱腿,勉强拦住他。
正在这时,雨墨白春等也护着石浚赶到。小轿停稳,石浚慢慢从轿中走出来,看到这满地狼藉,冲着展虎怒喝道:“还不给我闪在一旁,看你,干的好事!”
展虎别看浑,但也分得清分量轻重。他最怕当官的,说起怕官,这里还有个杈头。因为之前在老家的时候,他父亲嫌他惹事,所以经常管教他,动不动就用铁链子锁上几天,然后再饿上几顿。这展虎呢,还最怕饿,只要管吃干什么都行。你想哪挨饿滋味能好受吗?这展钟展老爷子怕他路上惹事,有意要吓唬他,也为了让他少惹事。就骗他说你要不老实,有哪当官的,把铁链子给你锁了,而且还不给饭吃。
没说吗,展虎最怕的就是挨饿,所以,自此以后,展虎一听或者一看见当官的就犯怵!而石浚呢,本来就是一个官,另外辈份也比他大,说话好使!他见石浚脸一沉,也不叫不嚷了,乖乖地站哪儿。这下方小兄弟也借机松口气,心说话我们这展大叔真够难缠的,有时挺好,有时犯了浑劲没有点牛劲还拽不住他。
两个小兄弟就这样瞅着展虎,也在旁边呼呼喘粗气。
石浚喝止住展虎,又让蓝氏弟兄帮着小侠扶人收拾残局。安排好之后,他让雨墨找找这里看看谁是主人,打了人家又砸了东西,总得有个态度,也好替展虎给人赔个不是。
说来也巧,就在这当口,从屋里慌忙走出三个人来,一人在前,后边有两个跟班的。前面来人脸带着怒色,瞧着眼神都冒火。哪俩个跟班的,帽子也歪了,有一个鞋子还跑丢一只,显得十分狼狈。看情形,这二位是请他去了,不用问,这位就是这里的主人家。
再看此人是位中等个,微胖身材,紫红色的面皮,一脸的落腮胡,头戴叠塔员外帽,身穿绿色团绣宽袍,脚踏蹬云鞋,眼神中透出此人干练利落。
但是,他一见石浚身穿县令朝服,手下也都是差役办差官,那个气不觉消下一半,愠色变缓,恭手道:“大人到此,不知何故我等惹了大人不是,奈何一顿打杀,是何道理。”
石浚见人家虽然不像生气,可带着质问的口气,又感到理亏,所以脸色一红,说不出话来。
雨墨也在一旁站着,赶紧上前解释道:“这位兄台,请恕我等冒昧,这闹事的原是我兄弟,只因我们贪赶路程,从昨夜到现在滴水未进,一时饥饿,他原本又是混人,不小心冲撞了几位,实在对不住,对不住。这样吧,这几位兄弟受伤还有打坏的东西,我们赔了,还望兄台见谅!”
那人一看雨墨说话和气,态度也挺诚恳,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又是当官的。所以也语气更和缓道:“罢了,看来这里面或有误会,既然诸位官差一路劳乏,不如先到小舍休息用饭,有事再慢慢理会,如何?”说着就往里让石浚等人。
石浚一看人家如此通情达理,心里非常感激,也正好借此机会给人家好好赔个不是,于是跟着主人到里厅落座。
这主人呢还真够意思,时间不大就安排几桌酒席下来,因为人多坐不下,就在院里摆上桌子。石夫人是女倦,人家想得也挺周到,专门找来丫环婆子在后院相陪!
大家落座之后都斯斯文文的,唯独这展虎与众不同。你看他,一见满桌子饭菜,肚子早就敲了八遍开饭锣,刚才的事他已忘得一干二净。你看他掂起后槽牙,鼓起腮帮子,只狠爹娘少生两张嘴,胡吃海塞,把个肚子塞个滚瓜溜圆。另外,他的吃相不太好看,满脸的米粒,满嘴的呲油。
这下把个众人惹得前仰后合,哪嘴都拢不住,有哪忍不住的,不小心把茶水喷了一地。方小弟兄也坏,一边一个还不停地给夹菜。不过,你还别说,他们这一闹腾,刚才颇显尴尬的气氛顿时活跃!
在席间谈来说去就说到展虎,石浚等人这才弄明白刚才事情发生的经过。
原来展虎一溜烟窜出好几里地,并未发现有卖吃的,不觉有些泄气,头一耷拉,慢慢往前挪。正踅摸着,提鼻子一闻,一缕菜香味从前面树林里传来,展虎来了一百二十个精神,闻着味就往树林里跑。等到了之后,发现有座大草堂院套,挨着路边是几间铺面,铺面前树荫底下有七八个伙计围着一张八仙桌正吃饭。
展虎想得挺简单,认为有饭就吃,不管谁的?所以他看见人家吃,也不打招呼,挤进桌子,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捞起就吃!
呵!众人一看气不打一处来,心说话这是哪来的乞丐浑小子,简直没有一点教养。有哪领头管事的看不下去,呦喝着两个人拉他,这下更惹闹了傻英雄,一手一个,时间不大将人家打翻好几个。一时打得性起,将人家的桌椅酒坛也打的稀巴烂,这就是以往的经过。
对于这些事,石浚一再表示谦意,可人家呢倒毫无介意,就当一个误会过去了。
说着话,又聊到这主人家家事上,不提还好?只见这主人连耷拉脑袋带叹气,开始沉闷不语。
石浚不管怎么说为官多年,善于查验观色,他见主人家面带愁容,知道遇上难事了!于是慨然问道:“老哥,莫非你遇到什么难事不成,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可以帮上一点忙也犹未可知!”
那知道这人还是一语不发,愁容满面。
雨墨和白春又再三解劝,只听他长叹一声道:“罢了,本来我不想说知此事,既然大人和各位不嫌弃,我就将事情的经过说一说,不然我憋着也得憋出病来!”
说着他将跟前酽茶一饮而尽,脱口道:“大人呢?说起这件事真真个是一难而尽!小人姓金,名生利,今年四十二岁,祖居陕西陇右。自年幼时,随父亲从陕西逃难到洛阳龙门县崔家寨,就是这儿。我父亲今年六十有三,讳名金贵。他带着我们母子二人在这寨子里靠租附近龙岩寺田地种菜为生,因为父亲是种菜的好把式,菜产的又多又好。所以这菜除了卖往县城,还有一大部分再卖给寺庙。这一晃就是四十年,靠着辛苦劳作,积下颇为丰厚的家产。这龙岩寺监寺慧明老和尚见我父亲殷勤,又种得好菜,就特意申请方丈将这寨子靠近县城的百十亩好地交给父亲打理,说是只要每年管够寺庙几百和尚吃度受用,其余的任我父亲处理。因此上我家进项增添不少,于是就在崔家寨和龙门县间的大道上开了家客栈!”
说着他顺往门外一指,只见一棵大槐树枝叉间闪落一面旗子,上写远归客栈。金生利又接着说道:“大人,这家远悦客栈,因为紧靠交通要道,往来行人多,走南闯北的商客也多,所以买卖非常好!因此,一家人高高兴兴十分欢喜。”
说到这儿,只见金生利眉头一皱,又道:“唉!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前不久突然一伙差役闯进我家,将我爹连锁带拿投入龙门县大牢!我们全家为这事操碎了心,毫财无数,多方打听,才知道,说我爹坐牢因为是见财企意,肆意侵吞寺庙地产,杀害龙岩寺监寺慧明老和尚。说的言之凿凿,首告证人物证一应俱全,知县大人判了个秋后问斩!大人呢?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瘳。我爹我最了解,那真是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护飞蛾纱罩灯,心最慈善,而且他对慧明法师一直抱着感恩的态度,两人可称得上挚友,怎么会无原无故地杀人呢?我是万思不得其解!而且县令大人明令不准我们接触证人,说害怕我们打击报复!到后来,连探监也不让!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疑点百出。为了找真相,我又赶往龙岩寺,哪知道人家见了我是乱棍打出,压根不让进,连方丈的面都见不着!这更让我心生蹊跷,这里面肯定有事!
所以我想我爹判的是秋后问斩,现在正等刑部批文,还有一段时间。因此为了赶在他们之前,我要上京喊冤,我要告到大理寺,告到包相爷,我就不信这大宋天下就没有伸冤的地方。这不,为了进京,我多请了人手以防不测,另外我走之后店铺也需要打理,所以今天把要请的人聚在一块吃饭,不巧被展老爷给搅了局,才出现后来这些事!”
“哦……,原来如此!”石浚听后,频频点头!
可还没等石浚继续往下说,这雨墨却信誓旦旦开口道:“哎呀!我说金兄,你是寿星遇福星,福寿双全了,遇见我们大人这事算妥了,我们石大人是包大人弟子的弟子,在边外号称小包公,你何必费尽周折进京呢?就包在我们石大人身上了。”
这金生利也够实在的,不等石浚答话,椅子一撤,撩衣跪到,倒头便拜,啜声道:“如若石大人能帮小人父亲伸冤,小人将感激不尽,定当重生之父母,刻牌位,点高香,每日三叩首九跪拜,还望大人明察!”说罢直磕响头!
石浚见状左右为难,有心不答应雨墨已经给人揽过来了,要是答应了,可别忘了,这叫喧宾夺主,龙门县可不是自己属地,这在大宋朝是绝对不允许的,除非有特别的恩准才行。
而金生利呢?也比较倔,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还在哪儿一直磕。石浚实在无耐,狠狠瞪了雨墨一眼,雨墨就假装做没看见。石浚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谁让我赶上了呢?你爹的事我应下了!”
“是啊!哎呀,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小人再谢!”说完站起身,吩咐人将残宴撤下,重整酒席,每桌二十八个菜,热荤凉素甜咸辣,每样四个菜,这下可喜坏了傻英雄展虎,豁开肚子又一阵猛造,惹得众人开怀大笑!
到了晚上,金生利挂起免营牌,不做买卖了,店铺全部安排石浚等人住下,这里焉然成了办公的公馆。
咱不说别人,单说石浚,回到住处,面带不悦,坐在哪儿喝闷茶!
石夫人金牧丹心疼丈夫,就关切问道:“夫君,因何事烦恼,怎么回来之后一直闷闷不乐,莫非还因展虎的事生气?”
石浚道:“夫人讲哪里话,展虎人憨实可爱,我早不生气了!”
“哪是为何?”金夫人又道。
石浚唉声诉说前情,将金家所遇之事和雨墨善自决定帮忙一事细细都说了。
谁知金夫人听后非但没生气,反而鼓掌欢笑。
石浚也懵了,见夫人不为自己解忧,反而开心不已,脸上挂有几分不悦!
金夫人笑罢多时,见石浚依然愁容满面,就又心疼起丈夫来,赶紧止住笑声道:“大人,不必放在心上,尽管帮忙破案就是。还亏得你和雨墨朝夕相处,还可记得这句话,叫做知子莫若父,知仆莫若主。我来问你,雨墨给你做了三年师爷,可曾办过一件错事,可曾做过一件出格的事?”
石浚坚定答道:“没有!”
金夫人这才缓缓说道:“这不就是了,雨墨这孩子十分聪明,办事精细,他又跟随老恩师颜大人多年,肯定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像这种异地查案肯定要经过朝庭同意才行,如果要这道令,雨墨肯定也已胸有成竹了,他要找的人,为妻没有猜错的话,肯定是你的老恩师颜大人!颜大人出面包相爷能看着吗?所以你尽管放心就成。”
石浚听金夫人分析完,不仅拍额大笑赞道:“夫人所言甚是,也怪我一时糊涂,差点冤枉了雨墨,多亏夫人点拨,我这就找雨墨去!”
金夫人赶紧拦阻嗔怪道:“从昨晚到今夜大家伙为了保咱安全都累了,雨墨更是忙前操后,应该让他好好休息,事不急今天一晚,明天说也不迟啊!”
石浚一听,确实如此,正好自己也已乏累不堪,也早早洗漱歇了!
谁知这一歇不要紧,又歇出一件弥天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