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两城区的交界处,手里的莲子刚好吃完,赵德柱从旁边面摊上借了两张草纸,擦了擦手,一抬脚踏入到了城西区的地界。
这刚刚过交界的地方没走多远,两侧的建筑还看不出什么差别,依旧是整街生意红火,叫卖声连连,唯一让他觉得与城北区有些区别的,就是行走中时常能看到有黑甲军的身影出现,好似在无声的提醒他,这里面到处隐藏着危险,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大白天的城西区也看不到什么奇怪的家伙啊,附近又有黑甲军不停巡逻,应该不危险才是。”赵德柱拍着胸口自顾自的安慰了自己两句,接着朝多宝阁的方向走去。
还记得上一次自己跟父亲来到这里,是在去年接近年关的时候,那会儿满城落着白雪,白皑皑的一片,只能看到房屋的大概模样,看不清更细致的景象,如今再次来此,按照记忆中建筑的大体轮廓去寻找方向,再出现在他眼里的画面,是断壁残垣的废墟里搭起了棚屋,有人生活在里面,一声声抱怨,一声声叹息传出,使得这里多了一些独特的烟火气息。
那个孤零零的黑色木楼依旧显眼,在雪化了露出全貌以后,抬头便可瞧见门口的房梁上,有人用刀剑之类的利器刻了“春雨”二字,字迹很浅且藏在阴影当中,不走近点压根发现不了,而在这字迹旁边一掌左右的位置,有一柄缠绕着黑色绑带的剑柄完全没入进去,之所以赵德柱能察觉到上面的字迹,正是因为这绑带常年受风吹雨打,散开来垂下了一段,在被风吹过的时候会有影子在下方飘荡。
赵德柱胆战心惊的走过春雨楼门前,看到有几人坐在门口交谈,不敢回头与其对目光相碰,这一个个腰挎刀剑,身上刺着刺青的凶煞汉子,给他的感觉就如同山外的野兽,招惹不得,更不想引起他们的注意。
“董爷爷,铺子里忙吗?”
沿路走到了多宝阁附近,街上的人流明显要比前面的更多,车水马龙的景象如同是城北区中心的那般,不同之处只在于这里外来者较多,穿着打扮与城里的居民区别很大。
赵德柱无心闲逛,走到多宝阁门前推门便直接走了进去,这今日来城西区的事情,没敢跟家里说,无外乎是怕惹父母担心,不同意他独自前往,站在铺子门口掐指算了下时间,距离天黑估计还有好一会儿,若是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应该正好是晚饭那会儿就能赶到家。
“呦,你小子怎么来了?你爹呢?没跟你一起来吗?”
董掌柜桌上有客人,听见门口有动静,下意识回了个头,这一眼见到赵家小子推门走了进来,半晌身后无人再进,于是乎两条粗眉向中间一挤,换上了一副奇怪的表情。
赵书生这么大的胆子,刚让自家孩子一个人往城西区跑?
“一个人来的,有点事情得麻烦下董爷爷您。”
先来后到,既是规矩也是礼数,像这种不喜生客的地方,讲究可谓是极多,就拿赵德柱停步不往里走来说,这来的人不管熟与不熟,跨过门槛都要先跟里面的东家打个招呼,问问有没有时间招待,在得到对方允许后,才能再走进屋里落座喝茶,万一遇到有生人误闯进来,伙计也会第一时间把人先拦在门口问上一声,弄清来意和身份了才好决定要不要放他们进来。
赵德柱不愿给人添麻烦,见到董掌柜对座有几人捧茶看了自己一眼,下一秒便不好意思的笑着和人说了句抱歉,收回脚转身想先去屋外站一会儿,哪知正巧碰到东子外出办完事回店,没给他出门的机会,一搭手又把他给拽回了多宝阁。
这小子有古怪,东子对他可是好奇着呢,为啥好奇,还不是因为他上次暗中跟随被发现的事,过了好几个月时间,始终是弄不明白为什么。
“我们先去楼上待着,有什么事就叫我。”
和董掌柜讲一声,然后领着赵德柱从柜台旁的楼梯向上走。
注意脚下的楼梯,慢慢跟在东子身后向上走,刚踏出没两步,他便猛地皱起眉头,伸手一把捏住了鼻子,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味弥漫在整个二楼的空间里,香臭香臭的,难闻程度远超大胡子店里的药材味。
多宝阁有三层楼,赵德柱走到二楼时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在头顶的楼梯尽头,有一扇关着的大门,在门口前的空处摆了张单人小床,上面铺着褥子没有整理,回头一想,东子哥每日住在店里估计就是睡在那。
“先坐一会儿,我去烧水。”
赵德柱捏着鼻子一人坐在二楼门前的座位上,扭头好奇的朝里面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和楼下一样的摆设风格,十几个大架子,上面摆放着种类繁多的稀罕玩意,基本上每一个都散发着不弱的灵力波动,少数一些没有气息传出的东西,是因为上面贴着符纸被人特意掩盖掉了,同时,顺着架子向下看,让他找到了发出怪味的原因。
香是因为屋里点着檀香,具备安神的作用,又可增添一些安静、淡雅之感,每个柜子脚边都放着一个小炉子,熏香多了还能有驱虫的功效,臭则是因为二楼放置的多为药材与皮草材料之类,好几种难闻的气味混合到一起,结果檀香盖不下来,就变成了香臭的奇特气味。
“今天过来是准备买些啥的,先说我听听,我好去帮你找找。”东子手持水壶,边用热水清洗茶具边缓声说道。
一楼招待顾客的方桌换成了由整个木根雕刻出的茶海,小碗一般倒扣的茶杯变成了小茶盅,在喝前并非是丢入茶叶直接倒水,而是讲究起了烫杯温壶,以竹镊取罐中茶叶放至壶中,不急不慢的封壶、分杯、分壶、奉茶。
赵德柱饶有兴趣的盯着那个被热水一冲便会变色,变得栩栩如生的茶宠,心里不禁感叹:“能来二楼的客人当真是要比一楼的客人身份地位更高啊。”
“一个凑合能用的丹炉,一部基础入门的丹道法决,一些制丹存丹用的器具。”
“对了,我父亲上次拿来当掉的那把黑曜龙纹扇还在铺子里吗,要是在的话,我想今天把它赎回去。”
?
开口巴拉巴拉说一大堆,他兜里有灵石吗?
不怪东子不相信他,实在是这炼丹用的东西价格太高,别说你一个普通教书先生家的半大小子要买,就算是城西区里小一些规模的商号要收,若不准他们以物换物,只收取灵石,他们也无法一次性拿出那么多的数量。
“你兜里有那么多灵石吗?”
“你先说你有没有东西。”
不是,小朋友你来真的啊。
一时间,东子有些拿捏不准赵德柱口中的话是真是假。
要知道他爹过来买东西,可是花光了全部积蓄,还忍痛当掉了陪伴自己多年的武器,虽说那玄铁扇不是太值钱,但也能说明一个普通修士想要获取大量灵石有多困难。
在这残酷的修行界里,一共有两种修士,一种是胆小的,通常手里只有一件或少数几件看得过去的法宝,用上一生不换,平日里小心珍藏起来,等到死了传给下一代继续使用,另一种是胆大的,敢冒险杀人夺宝,遇到有宝贝出世敢不要命的去争,要么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活着继续修行,要么死在异地无人问津。
世界是美好的,世界也是现实的,想要有得就必然有失。
这越是想要好好修行的人,就越明白充足的资源对于一个修士修行的重要性,简单说,便是兜里没钱,寸步难行,在缓慢积累的同时,还需抓准时机放手一搏。
回到多宝阁二楼。
赵德柱表情认真,不像是开玩笑,东子见状,虽心里仍有不信,但还是一字一句的帮他算起了价格。
多宝阁本来就是做买卖的地方,谈买卖上面的事才正常,管他年纪大小,只要兜里有钱那就都是客人。
“你要城外的还是城里的?”
“都行。”
“有没有什么要求?”
“便宜!”
“......”
喂!你能不能说的具体点啊,什么门派的,什么样式的,你打算炼什么丹,好歹给几个关键词我吧,你“啪”一声丢出来个便宜二字,我哪知道多少灵石算便宜,是你买东西还是我买东西啊,未必还要我去帮你想啊。
东子心里暗骂了赵天罡几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起身跑去楼上楼下找了好半天。
“天丛山太清宗的八宝炉,五百灵石,开阳境以下可用,最多炼到二阶上品丹药,炼制三阶丹药容易炸炉。”
“城里百炼坊的石火炉,四百灵石,开阳境以下可用,最多炼到二阶中品丹药,有裂,但裂缝可修。”
“北地王家的子母丹炉,七百灵石,子炉丢了,只有大的,休明境以下可用,最多炼制三阶下品丹药,但是没有王家的丹决,又缺少子炉,不建议购买。”
“云澜山玉虚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