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九年,初夏。
林家的小院子不大,但却建的相当规整。坐北朝南敞亮的堂屋,东西两边各一排整齐的厢房,打扫的干干净净,可见此间女主人是个利索人。
此时已快到晌午,太阳斜斜照在东厢房的墙角,东厢房前的摇椅上睡着一个小姑娘。估计是嫌太阳光耀眼,小姑娘顺手把正在看的书搭在了脸上,胳膊懒洋洋的垂在一边,宽大的袖子里露出一截玉臂,随着摇椅前后摇晃。
离东厢房不远的厨房里,妇人将刚刚炒好的菜端上桌,从小窗中探出头,望见小姑娘还在睡便喊道:“君兰,快醒醒,吃饭了!”
君兰闻言先是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的坐起身来。这一觉睡的不知今夕何夕,君兰一时间有些恍惚。待看到眼前古朴的房屋,确定自己不是做梦,君兰悠悠的叹了口气。
穿越到这不知名的朝代已经半个月了,君兰仍觉得不可思议。
半个月前,曾经的君兰如往常一样下班乘地铁回家,车厢灯忽然熄灭,地铁也停在了两站中间。就在大家七嘴八舌忙着联系乘务员了解情况时,车尾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君兰就不省人事了。再睁开眼时,就躺在这东厢房中,成了这林家的小女儿。
经历了最初的惊慌失措,绝望害怕之后,君兰不得不认命,开始接受自己的新生活。
林家所在的平城地处中原,虽不比京城繁华,但也富庶安乐。林家爹爹大名林致远,曾经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秀才,但林爹爹的好运气似乎在考秀才时都用完了,州试连考三次也没榜上有名。索性回乡开了间书肆,娶了自己青梅竹马的玩伴,也就是君兰的娘王氏为妻,日子过的平淡安逸。
君兰是这家最小的女儿,今年才十岁,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名唤君廷和君伟。虽说林爹爹书念的不错,但林家三个孩子谁都没能继承到林爹爹好读书的基因,两个哥哥爱武不爱文,坐在板凳上好似屁股上长了刺,一刻钟都坐不住。小女儿虽然坐得住,但一双手既不拿书也不拿绣花针,反倒打了一手好算盘,整日里噼啪作响。
在对待儿女教育上,林氏夫妇有着古代父母少见的豁达。既然儿子爱武,那就请武学师傅好好带着入门习武,王氏也有事没事就教君兰一些管家之道。
见君兰一直呆呆的坐在摇椅上没动静,王氏开口催道:“快来吃饭,吃完把饭给你爹送去。”君兰拉回跑的没边儿思绪,赶紧跑到水缸边,先用冷水洗了把脸,彻底清醒了,匆匆扒了几口饭,提上娘装好的食盒,脚下生风的出了门。
林家的书肆开在繁华的东街,从家里快走一刻钟就能走到。为了开这间书肆,林爹爹卖掉自己乡中的地产,算是把钱袋子倒了个底儿朝天。还好不久之后王氏嫁了进来,也多亏王氏勤俭持家,这日子才算慢慢好过起来。
“爹爹!”,君兰人未到声先至。
林致远赶忙到门口去迎,接过女儿手中的食盒。见到她因为走得急,额头出了一层薄汗,自然而然的抬起袖子来给她擦汗。
君兰抬眼,发现书肆中还有客人,连忙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这客人也算是熟人了,君兰十次来书肆,九次都能见到他。来人是城中沈家商行的独子,名唤沈西岭。
沈西岭爱读书,三天两头有事没事就跑来书肆向林爹爹请教问题,林爹爹也起了爱才之心,把他当成自己的后辈倾囊相授。
“君兰妹妹来了。”少年脸皮儿薄,颇有些不好意思得挠挠头。
“沈家哥哥好。”君兰也礼貌的点点头,算是见过礼了。
沈西岭见到先生还没用午饭,便实相的告辞离去。林致远目送少年离去,转过头来对君兰道,“这沈西岭实在是个好苗子,若用心苦读几年,说不能能榜上有名。”
“好啦,爹爹。再不吃这饭菜就要凉啦。”君兰拉着他往后院走去,“既然爹爹有心教他,为何不干脆开间学堂呢?”
林致远显然被说动了,决定今晚回去跟王氏商量看看。君兰抿嘴一笑,她早就看出林爹爹有爱才之心,若不是看着这书肆无人打理,恐怕早就开了学堂。
君兰上大学时曾做过图书馆管理员,对这一套流程也不陌生。
“爹爹若信得过女儿,我来为爹爹看着这书肆如何?反正女儿在家闲着也是无事,不如来这书肆看看书打打算盘。”
林致远捋了捋没剩几根的胡须,似乎在思考这事儿的可行性。君兰看着所剩不多的几根胡须,很是为林爹爹着急。
好在没捋多久就点了头,“只是这事情还需要跟你娘商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