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小偷！”升级了呵，以前她最爱骂我的就是臭丫头，现在变小偷了，她洋洋得意地看着我，“这是M＆G公司今年发行的限量版皮鞋，只有十双，买者都是内定的，连我都没买到，你哪来的，不要告诉我是你捡的。”她一边说话一边向郑浩胤看去，不知为何眼神里似乎有揭穿我真面目的兴奋和释然。
嘿，还真就是捡的，可我懒得解释，而且她又凭什么让我解释。
我一股劲就用在挣脱她钳住我的手，平时看不出来，这丫头力气还真是不一般。我用另只手攘了一下太律，让他先走，他不，我就狠狠瞪他，他扛不住我的无敌霹雳眼神，再三回头才磨磨蹭蹭地下去了。
我正准备和河宝玥全力较一次劲的时候，她突然放了我。我正不解同时庆幸地准备下楼的时候手再次被谁攥住了，这双手大而有力，我基本没有挣脱的可能。
我回头，是郑浩胤。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从哪儿来的？”
“你管不着。”
“如果不想以后在学校被人叫小偷的话就说出来，小偷，你明白吗？不是被不痛不痒地整两次，不是被没有关系地取笑一下，而是背上乌龟壳一样的罪名，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你也不介意吗？”他说这话的时候微侧头看来一眼河宝玥，河宝玥有些被人拆穿心思的慌乱。
“小偷就小偷吧，叫得再响，也不见得会掉块肉！”我只是奇怪在这个老是找我麻烦的家伙眼里怎么会找到那种叫关心的情绪，呵呵，天要下美金了么？
“你……这头牛！”他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挫败和无奈，“你越这样，就会让人越想折腾你，也许你哭一哭，对方就心软了呢？”
他今天的所作所为真是令人费解，他捉弄我不是一直都极其乐在其中的吗？现在他是在劝我向他服软么？可是，我抬起头，炯炯地对上他的视线，恶作剧地眨眨眼睛：“不向恶势力低头，这是家父耳提面命的家训呢。而且，小女子天生泪腺不发达，哭不出来，让你失望了，可真是抱歉得很呢，寄生虫大人~~”
随着我抑扬顿挫的声调他再次陷入呆怔的状态，我趁机抽出被他牢牢抓住的手，转身飞快地奔下楼去。
手腕上湿湿的，这家伙，我是钞票吗？抓那么紧干什么啊。
我jump,看你jump不jump
“呼~”我看着游泳馆亮晶晶得可以照出人影来的地板，拄着拖把，满意而疲惫地叹了一口气。这个星期轮到我们班打扫游泳池这边的公共区域，本来我和太律还有冰儿是一组的，可是太律受伤了天天放学都要去诊所给额头上的伤口换药，冰儿不放心就每天巴巴地跟着。所以这偌大的一个游泳馆就全交我手上了。
还别说，做的时候累得半死，可做完了那成就感也真不是一般两般。我趁这空挡开始思考到哪儿找可以让我胜任的工作，嗯，最近手头格外紧啊。
我想得太出神，所以当我听见一声巨响的时候，游泳馆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两个人，一个站在池边，一个在水里扑腾。
现在是什么状况啊！水里的人看上去好像不会游泳，可是也不喊叫，只是一双漂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池边的人。池边的人却纹丝不动，双手揣在裤兜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水里的女孩。
女孩渐渐放弃挣扎，缓缓地沉入水去。水面咕嘟咕嘟冒出串串气泡，像是无声的叹息。
“呀！救人啊你，干嘛啊！”男生对我的叫喊无动于衷，没办法，我啪地丢下拖把，冲过去跳进水中，用游泳课上学来的几招狗刨式费了老鼻子劲才把女孩拖上来。
女孩的眼睛闭得紧紧的，脸色煞白，我看着都有些害怕。我刚想蹲下给她做个人工呼吸什么的，她突然就睁开了双眼，吓得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瞪着男生。
“现在，你相信了吗？申舒喜。”男生终于有反应了，说完这话，他转身要走，回头看我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看了我额头半天，最后伸手不由分说地拉起我，我眼睛进了水，有点疼和迷糊，一时不知道反抗就任他拉着我往外走。
“呀！智在！钟智在！我不相信！不信不信！我不会认输的！你记住！”说到后来我都能听出那个声音里的失落和难过。不过，这声音还真是很熟啊，哪儿听过呢？
我边想着边朝那个叫钟智在的男生看过去，呃，竟然是那个在街上骗我的人。
“我送你回家吧。”他对突然停下来的我说。我想了想，也好，省了车钱，而且他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看上去也不像坏人，于是我点点头。
“对了，你为什么不救，嗯，申，舒喜，是吧，你为什么见她掉水都不管她呢？”我终于没忍住心里的好奇，这么好的男生，为什么会那么做呢，可不要是什么人格分裂才好哦。
“她自己跳下去的，而且她会游泳。”把我的惊讶尽收眼底，他微微笑起来，“她喜欢我，我不喜欢她，可是她不信，她就一次次伤害自己，说什么要逼出我真实的反应。”
沉默一会儿，他接着说：“她怎么不知道，没有人会喜欢一个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人。”
诶，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啊。
正是秋天，被水打湿的衣服带着一股股的寒意透过皮肤直驱心脏，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钟智在察觉了，脱下身上的校服给我披上。我疑惑地看着他，我们充其量只见过两次面，他有必要对我这么好吗？不过还真是挺暖和的。
这时我们已经走到了校门的地方。钟智在说他去取车，让我等等。他离开没多会，我一转头，看见郑浩胤和河宝玥一起走过来。
郑浩胤把书包搭在肩上，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子夜蓝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有些邪气的味道。冰儿说过要是郑浩胤不是小流氓该多好，那样她就不要太律了。我想起太律听见这话时气得鼻子都要喷蒸汽好像马上就要孔嚓孔嚓去做环岛旅行的样子忍不住低头笑起来。
再抬头时，郑浩胤已经走到我跟前，经过我时看我一眼，皱了皱眉头。我知道我又不入他眼了，一身狼狈，这个时候留海也不管事了，疤痕一定也是张牙舞爪地露了出来。哎，我知道我碍眼，可是你身边不是有个美得冒泡的河宝玥吗，干嘛看我找不自在？
河宝玥厌恶地白了我一眼，小心眼珠子！我不以为然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老实说他们没找我麻烦我还真是悄悄松了口气，虽然自认不是胆小懦弱的人，可没事就被折腾几下就是长命乌龟那也受不了啊。
可是郑浩胤想到什么似地突然停下脚步，还转过头来，又要找我麻烦吗？我心里哀叹一声。
他正要说什么，我惊喜地朝他那个方向挥了挥手，我想我的表情一定特别激动，嘴角一定都咧耳朵根了。郑浩胤倒是一愣，眼神一动。
我咚咚咚地朝他跑过去，他提着书包环的手动了动，书包从肩上滑下落在脚侧。他眼里茫然而惊讶，绽放着钻石的光芒，晶晶亮，动人心魄。
我擦身越过他，一步跨上了早已为我打开门的车子。我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松了一口气，有些感激地冲钟智在笑笑。
车子启动起来，后视镜里，郑浩胤的眼睛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微风轻柔地灌进车子里，把我湿漉漉的头发吹得舞蹈。
路怎么这么窄
我终于在一间酒吧里找到工作，做服务生，晚上七点半到十一点，我骗爸爸妈妈快期末考了要给冰儿补补课，顺理成章地晚回家。呜呜，可怜的冰儿，成了不知情的挡箭牌，真是对不起啊，姐姐改天请你吃炒年糕哦。
“彩苑，伽倻琴房再送五瓶清酒，一扎啤酒和一些小菜，手脚利索点！”领班冲我喊。
“来嘞！”我赶紧跺跺站得又软又麻的脚，挂着一脸笑颠颠儿地跑过去。
捧着酒菜我在人来人往的过道上走得战战兢兢，一路走过来碰到了不少醉得歪歪倒倒的人，左一句对不起右一句抱歉，还得护着手上满满当当的酒瓶子，嗷~~我可真像玩杂耍的呀。
一个阴影突然挡在我前头，我低头顾着端着的东西：“对不起，请让一让。”
没反应。
“抱歉，借过。”我猛地抬起头来想见识一下是何方神圣如此没有眼力见儿。一看却呆住了，竟然是郑浩胤。这一次他没有穿校服，土耳其蓝的衬衫和古着仔裤把他衬托得好像一个落魄的王子。
他可能喝了一点酒，眼睛亮得像七月汉拿山上闪烁的星子：“你怎么在这里？”
我根本不想和他纠缠，改个道想从他旁边越过，哪知他又一步跨移到我的前面。
“让开！”我声调拔高。大爷诶，您就和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这么没个完你累是不累啊！
他和我对视了良久，久到我感觉盘子里的花生米都可以发芽了，他才缓缓地开口：“那么灿烂，为什么不是对我的呢？”
他的话让我莫名其妙，可是他眼神中淡淡的失落和难过让我的心有些不能自已地发紧。甚至一直到我把酒菜送到房间心里都还隐隐地郁闷着。奇怪，我吃拧了啊我，竟然为那个爬虫类心生波澜。
我忍不住甩甩脑袋，刚想走出房间，却听到拔地一声吼：“这是人喝的吗？你们这酒是伪劣的吧？伪劣的！”
是这个房间里的客人，喝得酒气冲天，向我大吼大叫起来。我一时不知如何应付，愣在了那里。就在这当上，他满满一扎冰冻啤酒就哗啦啦将我淋了个透心儿凉。
“客人，我给你换一杯你看怎么样？”我抹抹脸上的酒水，还得笑得一脸没心没肺。酒吧来的人除了找乐子就是心情郁闷的，这样无理取闹的人海了去了，如果想呆下去就要有把自尊暂时炖汤喝光光的本事。
他笑得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地摇晃着走过来：“你陪我喝一杯就算了。”
得，当我陪酒的了。可我还是不能翻脸啊，于是我笑：“我不会喝啊。”
他却一爪子搭了过来，我忍不住一斜身，他就踉跄着跌地上了。他恼羞成怒霍地起身将我逼在墙壁间，一巴掌呼过来，我躲无可躲，死闭着眼睛，想着这下完了脸要变肉丸子了。
没想到预料中清脆的巴掌声却变成了低沉的哀嚎声。我睁开眼，看见还没来得及收回拳头的郑浩胤和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缩成一团的男人。
“走。”郑浩胤对我说，铿锵利落宛如下达军令。我这次没有反抗，也就真的屁颠屁颠地跟在了这个看上去英勇无敌的铁拳小英雄后边。
出了房间，郑浩胤闲闲地斜睇我，双手揣兜里，问我：“你的脾气到哪儿去了？”
“顾客是上帝，你没听说过吗？”
他挑起一边眉毛：“我也是上帝，怎么没见你那么好的待遇？”
我立即很恭敬的样子：“是，客人，请问你想要点什么？”
“……笑一个。”
我一时有些呆，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要求啊。
他看我一脸茫然的样子：“算了，你跟我做吧。”说完，我眼睁睁地就看着这个老是找我茬的男孩慢慢咧开嘴角，露出一口雪白闪亮的牙，眼角卷得像一弯月牙。
我瞬间呆住，有些怀疑又是自己眼花了。
“愣着干什么，做呀！”
我眨眨眼回过神，确认无误后，才如法炮制如他一般笑起来。说实话，他的笑很漂亮，很有感染力，仿佛他眼前的是世上最珍奇的宝贝一样，满足而俊秀。
心底似有清泉流过，微甜而清亮，我来不及去辨析那种感觉是什么，只是那么自然而然甚至仿佛天经地义地微笑起来。
他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笑的样子吓傻了，半天愣着没说话，醒转神后，转身就走掉了，害得我在洗手间笑着照了好久镜子，左捏捏右捏捏，有这么恐怖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