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珈睿走进门的第一刻，此刻因为黑暗被剥夺了视觉之后嗅觉便更为灵敏的我，便嗅到了十分浓重的酒气，看来欧珈睿是借酒浇愁去了。
他走过来什么也没说，就静静地站在一边，好在我此刻是背对着他的。
过了很久，久到我甚至都产生一种他已经走了的错觉之后，突然感觉到了旁边床铺的凹陷，欧珈睿躺了下来，手臂悬空了很久，终究还是落了下来，松松地搭在我身上。
天气转冷，B市又是个北方城市，入了秋之后的夜晚更深露重的十分寒冷，虽然屋子里的温度控制得还算适宜，但是没有棉被任是身体再强健的人恐怕也熬不住这漫漫的长夜。我还在心里纠结着是应该继续装睡还是赶快醒来把被子分给欧珈睿一半。
正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欧珈睿又叹着气从床上起身，离开了我的房间。
一夜无眠，直到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听到楼下有佣人们准备早餐的细微的声音，不仔细辨别或许根本就听不到。明亮的日光透过窗户投射到我的床上的时候，我竟然依然没有丝毫的困顿。
下床洗漱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眼睛红肿，还有一圈浓重黑眼圈，一看就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走下楼的时候发现欧珈睿竟然也坐在餐桌边，厨房里已经飘出来了阵阵香气，闻起来应该是雪梨银耳羹，林叔的办事效率果然可以。
看到欧珈睿的那一刻，我本想转身重新上楼，等欧珈睿吃过早餐去上班以后再下来，但是不巧已经被恰好抬起头的欧珈睿看到了，“睡醒了啊，怎么又回去了，不一起吃个早餐吗？”欧珈睿的神色如常，仿佛昨天我们之间那场激烈的争吵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哦好。”我慢吞吞地走下楼梯。
“睡得怎么样？”欧珈睿这个问题让我暗暗翻了个白眼，看我这个样子像是睡得很好的样子吗，但是表面上还是淡淡地：“还行。”
早餐吃完之后，欧珈睿依然穿着一身居家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还跟着我一起走到了客厅中间的沙发上坐着，我看了一会平板电脑，终于还是忍不住这种煎熬，问了一句：“你怎么还不去上班？”
“我今天上午不去上班了，我们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平日里的棱角和锋芒都被隐藏得很好，这样的欧珈睿相比于昨天那个西装领带的他，让我更加愿意和他亲近，和他说话。
“嗯。”我低头玩着自己睡衣上的纽扣，没多说什么。
“现在你的情绪冷静了吗，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欧珈睿耐心地问道。
“嗯。”我依然只回应了一个字。
欧珈睿深吸了一口气，看样子就是准备了好多的话要说：“昨天那么抹黑赵煜皓是我不对，我承认我自己很霸道，有占有欲，甚至是希望你的美好，你的小性子，都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能够拥有，说白了，不是因为你们被拍到了让我损失几万块钱，而是因为我看到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就会嫉妒到几乎失去理智。”
“可是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之间一起吃个饭而已啊，说起来你和欧菁怡在一起吃饭，一起旅游，一起生活的时间反而更长，而且关系更为亲密吧。”我反驳道，虽然内容还是很尖锐，但语气早已经不像昨天那么强势了。
我之所以能够这么坦荡地面对欧珈睿的质疑和欧珈睿的占有欲，就是因为无论赵煜皓曾经向我展现过什么样的好感，我却始终将他当作一个朋友来看待，所以我问心无愧。
欧珈睿笑着揉乱了我的头发，这样亲昵的动作似乎是很久没有过的了，“我和菁菁那不一样啊，我从来没有把她当作一个可以发展的异性来看待，我一直把她当作是一个晚辈，一个孩子的。”
我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那欧菁怡的母亲呢，你为什么会养育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孩，别告诉我是因为博爱啊，据我所知，欧氏每年的捐助都投入到了科研领域，我可不知道你向孤儿院投资国。”我的刻薄彰显了我的在意。
欧珈睿很不愿意再谈之前的事情，看起来那对于他来说就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追究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不管起初我养育她的初衷是什么，但是我现在照顾她完全只是出于责任和道义了。”
我闷头不说话，其实早就知道孟书聘对于欧珈睿来说应该是极其特别的存在，毕竟初恋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段难以忘怀的回忆，但是亲眼见证了欧珈睿提起孟书聘就不自然的表现之后，我还是超出了自己意料的难过。
“那你现在，能不能够接受我有点小自私地希望，以后无论你见什么人，做什么事都记得自己是欧珈睿的太太这个事情吗，能够让我不那么吃醋，不那么愤怒吗？”欧珈睿的姿态摆得很低，可是对于孟书聘的事情的介意让我还是不愿意领情。
我低头说道：“没有了赵煜皓，以后还会有别人，那是不是我以后和男性朋友，男老师，男同学或者是男同事说个话办件事情，都要向你汇报啊？”
欧珈睿仿佛没有想到我会这么伶牙俐齿，被我这番话哽住半天没有想起来怎么反驳，过了很久才认命地说道：“唉，是我不对，我不该限制你的自由，我不该以照顾你的名义却处处做着控制你的事情，你能原谅我吗？”
尽管我刻意地闪躲，欧珈睿还是努力地要和我对视，如果不是知道他和孟书聘之间有过一段过去的话，我想此刻的我应该早就沉溺在这深情而又真诚的眼神之中了。
“嗯，我知道了。”我依旧是冷冷的态度，搞得欧珈睿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那你消气了吗，能不能回家里住啊，这个家没有一个女主人都变得冷冰冰的，不像一个家了，我都不愿意回来了。”欧珈睿伸出手臂，似乎是想要我主动过去回应他的拥抱。
我犹豫了很久，其实内心深处很渴望这个怀抱，心里却又对孟书聘存有芥蒂，过了大概有两分钟的时间，欧珈睿一直保持着那个张开着怀抱没有动的姿势，我一咬牙心一横还是伸出了手回应了这个拥抱。
他的怀抱很宽厚，也很温暖，对于奢侈品算不上十分了解的我并不知道他用了哪个品牌哪个味道的香水，却出奇地清新好闻。
接下来我说出了一段我和欧珈睿两个人都没有预料到会从我的嘴巴里讲出来的话，这可能是我迄今为止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做过最为勇敢的决定，我说：“我说了这么多，我介意你插手我的人生，我介意你的占有欲，我介意欧菁怡的存在，其实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欧珈睿抱着我没有松手，他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响起，说话时呼出来的热气温温热热地喷在我的耳朵和后颈上，惹乱了我的心跳，“嗯？那你在意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呢？”他说话的时候带着微微的鼻音，如同优雅的大提琴声。
“其实说实话，我根本没有什么立场和资格说这种话，因为从一开始，你我就是一种悲哀的落魄者和一个慈悲的救赎者的关系，我本应该对你在我最为低落的时候向我伸出的援助之手，而不应该对你提出那些有的没的的要求的。”我越说情绪变得越低落。
欧珈睿稍微松开了一点，强迫我继续直视他的眼睛；“你以后，不许再说这样一句话，我帮助你是我心甘情愿，我们结婚之后我帮帮你更是天经地义，你给了我之前的生活里从来没有过的安心和快乐，我甘之如饴。”
“是吗？”我对欧珈睿的说辞很是怀疑，我不知道一个消沉的落魄的我，是如何能够给一个意气风发的欧珈睿安心的感觉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欧珈睿继续追问道，“所以你到底是在在意什么，我有什么让你不高兴了，我随时都可以改正，真的。”
听起来，我很像是在答非所问，但是欧珈睿一直在认真地听我说话：“很奇怪，明明我刚刚认识你的时候，觉得你和欧菁怡，和林谦他们两个人一样讨厌，我甚至认为你和他们一样是造成我的不幸的罪魁祸首，但是不管怎么样，你都这么突然地闯进了我的生活中。”
“嗯，然后呢，我的出现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吗？”
“起初是的。”我老老实实地回到，“但是到了后来，我会发现，我越来越习惯于和你一起吃饭，在你的公司里作为你的助手工作，跟随你一起出入那些以前我连入场资格都没有的场合，甚至是被你带着一起去旅行散心，这些都让我觉得越来越适应。”
“只是适应吗？”欧珈睿小心翼翼地试探性问我。
“不，不只是适应，出于保护自己，我会一遍地给自己洗脑，说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帮助我仅仅是因为同情心......”
“不是得，是因为我很喜欢你，不管它未来会不会改变或者更深刻，但现在有你在我就很开心。”欧珈睿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我的话，很怕我误会他的情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