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贞听着窦和说了一通青轮王的事，他口中的青轮王和齐清认定的一般，素来是和气温润的，对朝中之事能避开便避开，故而皇上才这般疼他，对他万般放心。
窦和捋了捋胡子，借烛光眯着眼看定叶贞：“会不会是店小二扯谎了？”
叶贞想了想，轻轻摇头。瞧当时店小二的样子，不像是乱说的。
“店小二言语间处处为着青轮王说话，若说他同青轮王没有关系，怕也不像。”
窦和点头起身，朝齐清二人拱拱手，这便要走了。叶贞送他出去时，窦和瞧齐清未跟过来，在叶贞耳边低声道：“上次科考一事，虽说没有搬倒糜家，但也并非一无所获。皇上对糜太傅的态度已大大转变了。”
叶贞微微垂着眼睑，点点头。
窦和低咳一声又道：“你这些日子小心些，糜太傅已知晓你来至京城，怕是会抓你。”
叶贞一直搞不懂糜卿糜仲为何希望自己入她糜家，毕竟她身世如此，且与他们立场截然相反。叶贞请求窦和帮忙调查一下这事。
窦和道：“这我倒听说过。说是你身上有一珍贵之物，糜家极想得到。”
叶贞眉梢微抽。糜家财大势大，有什么得不到？
窦和带着那店小二走了，叶贞把门阖上，吹熄蜡烛就要睡了。
天亮尚未亮，楼下忽地一阵骚动，叶贞下楼去瞧，见有两三个试子溺水，被抬了进来，身畔跟着几个大夫在给他们瞧。
齐清抱着胳膊戳在一旁，嘴角浅浅勾起：“一大早去水边，倒奇怪。”
那几名试子已活转过来，但都没甚精神，连站都站不起来。叶贞看了一会儿，眉不觉拧紧。齐清这时候道：“我怎么瞧着这些人像中了药？”
叶贞也深有此感，她忙下楼去瞧，越过人群去抚一试子的脉息，果真脉息微弱悬浮，正和中了糜家的毒的症状无异。
“你们掉进去的是哪条河？”
那试子半撑着身体，咳喘了一阵子道：“是那条护城河。”
叶贞道：“皇上不是说了，那条河方圆几里之内不得人靠近，你们去那里做什么？”
试子把手腕从叶贞手里取出，微微低眉，没有吭声。
到了中午用吃食时，有更多的人中了招，叶贞在期间规劝众人多次，让他们远离护城河，偏偏一个个的都像是着了魔一样，向那护城河里钻。
叶明劝叶贞道：“反正这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症候，有药吃能治好就行了。”
齐清半撑着下巴，修长的指节轻轻敲着桌子：“这怎么不算是严重？试子喝了那水会影响科考，百姓喝了会影响皇城的秩序，若是守卫京城的兵士喝的话，外来人要想攻下京城，定是易如反掌。”
这么一分析，叶明悚然不已。他动动喉结，点头道：“那我们得尽快处理这件事啊！”
叶贞道：“我们甫才已将此事通知窦和，他现在应该已寻人去处理了。”她看了齐清一眼：“齐清说的没错，若放任不管，确实会造成滔天大事。”
距离考试还有十日光景，客栈里的试子们都开始用功读书，但曾饮过护城河水的那些状态越发不好了。叶贞给他们配了药，着人给他们送过去，这些人吃了还是不见好。叶贞又诊了脉，给他们加大了药量，终于有些效果了。
“齐清，不过是给几人诊病罢了，你衣着不必帮我。还不快去温书。”叶贞蹭了蹭额上热汗，把小炉中的药倒入碗中。
齐清戳在门口那儿，帮叶贞把药转递给身后准备等药的试子，复又看向叶贞：“他们都有药了，你怎么办？”
叶贞怔了怔，低眉继续煎药，没有吭声。
齐清过来抱住叶贞的手，低声道：“大梁有一名医，这些日子为了护城河的事被请到这里，你我明日去寻他给你瞧病。”
叶贞松开齐清的手，她的病她比谁都清楚，短时间还死不了，况且她这段时间吃药效果还不错。最重要的，痨症根本没有办法治，若是那神医也说治不成了，岂不是影响齐清的心绪？眼下他快考试了，断不能行此。
“我倒不信那神医比我的医术强。”叶贞笑笑道，“但明天我也想去瞧瞧护城河的情况。”
叶贞不愿齐清相陪，齐清搬出大道理若干，把叶贞说的直无话。
护城河距离京城中心极近，叶贞二人抵达时，不少华丽的人已在河边四处瞧着了。
“皇上真是白颁布这个禁令了，原是一点作用都没有。”齐清眯着眼看遍人群，着眼于人群中那抹白衣，问向叶贞，“糜仲也在这儿，要不要躲一躲？”
叶贞看了糜仲一眼，低下了眼：“还是躲一躲罢。”
齐清买了一个面纱戴好，把叶贞包裹的严严实实，扣住她的手向河边处走。
糜仲正在一畔悠闲地瞧着，时不时劝旁人莫要靠近这水，以免出事。齐清冷眼笑道：“这个糜仲，在外人面前真是一派好装演，倒不辜负他的名声。”
叶贞掀开面纱一边，眯着眼看向湖中央站着的耄耋老者，那老者正举着三四个葫芦，在四下收集水。每每收集一次便喝上一大口。叶贞问向齐清：“那人是神医？”
齐清道：“窦和说神医惯常穿黑衣，显然是他无疑了。”她拉着叶贞的手向前走了几步，递给守河的兵士一块银子：“神医什么时候过来？”
那兵士一见银子笑开了脸，他指了指天上道：“快到午时了，神医得上岸吃饭，再有一时三刻一定回来。”
齐清眼底闪过一丝亮光，他抓住在河水边灌水的叶贞，向最近最好的一间客栈里走。
“贞儿，窦和说那神医虽然脾气古怪，却最是贪吃，我们给他订一桌子吃食，不愁他不吃。”
叶贞正低着头观察那水，低声道：“怪道那人要收集四面八方的水，原来没处的水质都不同……”
齐清眉梢一抽，把叶贞安置好，朝掌柜地高声道：“把你店里最好最贵的都端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