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娆视着齐清阴测测的样子，不觉得咽了口口水。她哆哆嗦嗦地松开了梅夫人的手，在环儿的搀扶下快步离去了。
梅夫人的脸色越发阴沉。
齐清旋即回座坐好，他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沉沉地看着梅夫人，轻声道：“娘，外人已走了，你可以无所顾忌地说你的解释了。”
梅夫人摩挲着茶盏的边缘，淡淡地道：“今日之事确实是我错了，我原不该任凭蔡娆任性妄为。”
齐清把扳指卸下来，攥在手掌中道：“你曾对叶贞的印象颇佳，更应承儿子要让她入我齐家的门，如今不仅反悔，还与糜仲联合谋害她。”齐清忽地笑了起来，他道，“我却是很奇怪，你和糜仲何时关系如此亲密了？你莫不是忘了我那死去的兄长了？”
梅夫人捏紧桌角，声音有些尖锐地道：“你少提你兄长。”
齐清不置可否地笑笑，他低咳一声道：“我兄长在天之灵要是知道，娘有朝一日和糜家的人合作，怕是会从棺椁里跳出来问你罢。”
梅夫人肩头几不可见的颤了一下。她隔着烛光觑着她这个小儿子，发觉不知何时起，这个儿子竟少了不少素日的痞气，多了几分自己都掌控不得的阴戾之气。
这般陌生的齐清，让梅夫人没来由的心惊。
“娘能不能为儿子解惑？”齐清攥紧扳指，笑向梅夫人。
“我从未认可过叶贞。”梅夫人看着齐清，沉声道，“她是贫民之女，与你的地位相距甚远。她虽为你诞育过子嗣，声明却极不清白。你可是有机会成为皇上的，难不成你想让这不清不楚的女人当我们大梁的皇后？”
梅夫人顿了顿，忽而凄然一笑，“你也是知道你父皇的，他素来最注重的便是女子的声名家境，彼时便因为我是商贾之女，他才会舍弃我们母子。所以为了你的前程着想，你断不能和叶贞有染。”
梅夫人觑着齐清捏碎的扳指，摩挲着指节的冷汗，沉声道：“当时我之所以说想要叶贞进门，只是因为你那时失心疯发作，我若不应承你，你还不知要因为此事而落入何种境地中，娘实在是舍不得。”
齐清把扳指拍在桌上，他冷冷道：“所以你为了除去叶贞，不惜与糜仲联合？你忘了他和你之间有世仇了？”
“糜家势力极大，若和他们搞好关系。糜家会助你登基为帝。”梅夫人眼底闪过几分光亮，她灿然地道，“若是那样，你成为皇帝的希望又多了几分。”
“可我从未想过要成为皇上。”齐清深呼一口气道，“若非为了对付糜家，我压根都不想来此参加科考。”
齐清的话如同一盆冷水一般浇到梅夫人身上，她脸色顿时苍白起来，梅夫人使劲揪住齐清的衣袖，沉声道，“天底下哪有男人不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你还是当今皇上的四皇子！你有资格……”
叶贞站在门外，觑着在夜色中摇晃的清竹，将二人的话一句不落的听入心里。
屋内梅夫人和齐清吵闹的越发厉害，叶贞听到最后，扣紧的手都渗出血来，她轻轻敲开了门，迎着梅夫人的目光向齐清道：“你且出来。”
齐清随叶贞去了她自己的屋子里，叶贞禀退了所有人，默默地给齐清端了杯茶。齐清脸色铁青着，他扣住叶贞端着茶盏的手腕。
叶贞把茶递到他身前，轻声道：“你娘说的有道理，成为皇帝便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般荣耀天下间任何一男人都难不动心。况如今大梁的局势你也瞧见了，地位低下的官员贪污，地位高的亦鱼肉百姓，你若成为皇帝，将这些官好生管理一番，亦是社稷之福。”
齐清蹙紧了眉。他把那茶盏重重放在桌面上，沉沉地睨着窗外。
“这些原也不是你的责任。你若不想成为大梁之主……”叶贞觑着齐清越发素寒的眉眼，心知自己甫才说的话，同梅夫人所说的如出一辙，定然让齐清不快。她低不可闻地呼出口气，又道，“你想做什么，我都同意的。”
齐清低下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道：“贞儿，对不住。”
叶贞摇摇头，把茶盏端起来递给齐清。
“叶姐姐！你没睡？”浔阳从门口那儿探过头，她笑吟吟地扑将过来，拉住叶贞的手摇了摇，“你现在可好些了。”
叶贞着实感念浔阳屡屡对她的救护，然当听到浔阳要求她带她去寻青山时，还是忍不住踌躇起来。
“浔阳，卢青山和卢还如今是被捕入狱的犯人，他们……”
“我知道我爹不让我见他。”浔阳又拉了拉叶贞的手，乞求地道，“所以才来求姐姐。”
窦王爷给了齐清和叶贞审问卢青山的权力，故叶贞进去府衙十分容易，她先是让浔阳回了一趟窦府，让她同窦府的管家说她今日困乏得很，要在屋子里睡上一日，不让旁人去烦她。接着在屋子里换了身丫鬟衣服，随着两三个丫鬟走了出去，与在后门候着的叶贞会合。
叶贞在去往府衙的路上，叮咛了几通浔阳，让她等会儿见到卢青山时，莫要聊的时间过长，更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府衙的守卫觑着浔阳和鹿暖，叶贞拿出令牌示给守卫道：“这二人是我的助手，这次负责一起审问卢青山。”
守卫们面上有疑，为首的守卫道：“王爷说了，这令牌一次只可进一人。”
叶贞掏出银两，偷偷递到那守卫怀中，轻声道：“这样，等审问之后，我亲自同窦王爷解释此事如何？”
守卫们相互看了一眼，给叶贞开了路。
叶贞忙引着浔阳进去了。
叶贞将狱头支开，站在牢狱口朝浔阳道：“你去罢，我在这里等着你。”
浔阳觑着里面的狱门，踌躇地道：“叶姐姐，你随我一起去罢。”
叶贞轻轻推她一下，轻声道，“那些守卫们从未让外人进来过，我们若呆的久了，定会引起他们疑心，我在这里帮你看着外人。”
